“见色忘友!”宋玲摇摇头。莫名的惆怅,如闻惯了的苦味药汁,渗入心房。真有些羡慕星海呢。即使绝情辣手如杀手乙,也这般对她倾心呵护,真心相待。而那人,是绝不可能这般对自己的吧?允了的婚约,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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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竹影随风簌簌的空响。斑驳的日光,从指缝中流泻而下,轻拂在琴弦上,幻化作清凌凌的乐声,婉转悠扬,弥久不绝。静林深处有人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赫然惊觉,颤声哀求道:“少暤哥哥,你也不愿意帮我吗?少暤哥哥……”话未尽,已是泪流满面。
良久,她身心俱疲,依靠在细韧的紫竹枝上,怔怔的凝望碧落界永无黑夜的晴空。流云广袖逶迤,依着水色裙裾层层叠叠的直垂到地上。她忽然嘲讽般的笑了,眼神哀婉而绝望:“罢罢,你既不愿,我便言休。”心意已决,长袖轻扬,化云田为虚空,直直的往红尘界坠去。碧空如洗,晶莹的泪光甫一出现,便给朔风吹尽阑干……
“星海,星海……”有人耳边在焦急的呼唤她。
“少暤哥哥……”她依然沉浸在迷梦中,低低的喊着那个一念及便会痛彻心肺的名字。
叶翊轻轻的拭去她噙在眼角的泪珠,内心苦涩。待寻着龙王庙密室,看见冻得发僵的星海,他发誓不会再让她受苦,不会离她而去。可她在睡梦中呼唤出的名字,心心念念的人,不是他,不是他的兄长,亦不是那个嘉南,而是“少暤哥哥”。少暤,为什么这个称谓如此令人熟悉?他侧目凝神思索。
渐渐睁开眼睫,昏黄的烛光下,朦朦胧胧中,一个熟稔的侧影。“少暤哥哥,”星海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也是一愣。少暤哥哥,那是谁?肯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转眸看清楚是叶翊,歉然说道:“哦,是你。”
果然她心中有人。叶翊掩饰住内心的伤痛,抬头望向屋顶,不敢对视她的眼,挣扎片刻,涩然道:“我不该欺骗你的。”
星海忽的抬眸,直道:“天书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仿佛天地间一切都化为无边的虚妄,唯剩下这摄人心魂的一眸,似清泉一泓,澈澈的不带半星烟尘。
叶翊讶然。她清风朗月的笑容,一时将他的所有不安焦躁都沉淀下去。静室中只剩下烛花噼噼啪啪的在响,浮动着温馨且祥和的气味。于是他猛然扭头,涨红了脸,双手暗中死死捏着袍角,道:“星海,你和我一起走吧。”微颤的语气中传递着莫名的急切和热切的盼望。
星海的回答来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的。她朱唇微启,笑容淡淡:“我不走。”
无缘。原来她真的不愿。一瞬间,叶翊面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住,只剩下令人尴尬的沉默。许久,他轻轻说:“你多保重。”终是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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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黄色的一钩晓月初升,清辉宛转,流光四溢,高悬于墨蓝色的天顶。
“五百年,圣女终于醒了。”玉面妖狐姿态曼妙的斜坐在柳梢,一袭明艳的宫装长裙华丽垂下,美媚入骨,尽然妖娆。
可怜的桑怜儿,本来睡得好好的,被她抓到这荒郊野岭面谈,仅着件丝白色的中衣,瑟瑟然有些发寒,半梦半醒的随口敷衍问道:“谁醒了?”
玉面妖狐轻盈的从枝头飘下,柔荑探出,紧掐着怜儿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色抬头。玉面妖狐的手极冷,仿佛一块千年的寒冰贴在面前,不带一丝温度。怜儿顿时打了个寒战,神智立马清醒了□□分,甜言蜜语,巴巴的讨好:“干娘。”
玉面妖狐放开她,冷冷笑道:“妾身以为你都忘了往日的情分了呢。”广袖在清凌凌的月光下飘过,转身扭腰,一颦一笑,仿佛孤单的跳着稀世的舞蹈,妩媚动人。
“怎么可能呢?干娘一向对怜儿恩重如山恩同再造宠爱有加关怀备至……”怜儿急急忙忙的使起了百试不厌的马屁功,狡黠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自以为无比真诚的看着面前那个女子,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一丝一毫都未曾老去,娇艳美丽,红颜芳华。难怪绣玉谷中暗地里有人造起谣言说,玉面妖狐不以“妖狐”的绰号为耻,反引以为荣,仅因为她本是修行千年的狐精,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这么感恩,所以你从绣玉谷逃走了?”玉面妖狐眉梢上挑,斜眼看她,濯濯月色光华下,魅意盎然,颠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