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翊皱皱眉,对怜儿所说的疗伤圣药一点也不感兴趣,犹豫了下,涩然问道:“她……她在长安城中吗?”
怜儿局促的侧首,躲避着他殷切的目光,死死咬住下唇,良久答道:“在。”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她可好?”叶翊急迫的想知道星海的消息。月前星海与陈雁华不辞而别。于是他执着着,从江南到长安,千里追寻,几经生死,就想见她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她很好。”他伤重得快要死了,心心念念还全是那个抛弃了他的女子。到何时他心中才能有怜儿的一席之地?心痛到了极处,尖酸刻薄的话不自觉的就从怜儿口中吐出来,“她和那个什么嘉南在一起。我看她实在是快活得很,你不必担心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叶翊长呼出了一口气,闭目靠着灰白色的墙壁,不再言语。
“快喝药吧!”怜儿催促道。
叶翊疲倦的睁开眼睛,看她迫切焦急的神情,难得温柔的说:“怜儿,对不起,此生我终将负你。”什么灵丹妙药也好,他叶翊心已死,生无可恋,喝与不喝,能有什么区别?但他仍旧不忍心,不忍心怜儿为了救回他,日日奔波操劳的辛苦。怜儿,他名义上的妻子,一起拜过天地的人。心有所属的他,不愿做,也做不了她的良人。他怔怔的盯了怜儿半晌,叹了口气,终是接过瓷瓶,一饮而尽。
原来,无论做多大的努力,付出多大的心血,他对自己只有一句清清淡淡的“对不起”。怜儿一步一步向后退却,突然发疯似的狂笑了起来:“可惜,你再也见不着她了。”
“你胡说些什么?”叶翊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一反常态的桑怜儿。
怜儿笑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我把她卖了!就用她的性命,换了你刚才喝下去的圣药。这下,你听明白了吧?”她恨!她不好过,凭什么要让他好过?她豁出去了。
“什么?!”屋内外传来齐齐的两声惊呼。
嘉南站在橙红的落日余光之中,广袖深衣随风翻飞,清冷如涌动着的月光。他的声音却比寂寞的月光还要冰冷:“你再说一遍。”
“我出卖了她。”面对嘉南高高在上的气势,桑怜儿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半步半步的向后缩退……
“若言,你执念太深,已入魔道。”嘉南的眸光含着少见的凌厉,对着怜儿,称呼着另外一个名字,“和妖人做交易,出卖圣女,你可知道,这足以让你坠入黄泉十八层幽狱,永世不得超生?你还不悟?”食指点出,黄光一道如雷霆般顿时击中她的头部。
若言?若言!碧落界的往事呼啸而来。桑怜儿本是月宫执事女仙若言。因妄动情念,触犯天条,被罚入世轮回一世。如今无意中铸下重错,要是伤了死了碧落界的新宠星海,玉帝王母的震怒又岂是她承受得起?只是,她是嫉妒啊,真的嫉妒啊。为什么所有的人心都向着星海?为什么她爱的人都爱着星海?没有人会留意她一个小小仙子的喜怒哀乐。落入凡尘,倾心交付的男子亦对她不闻不顾。怜儿这样凄苦的想着,嗫嚅着的“抱歉”怎么也不想说出口。
星海落在与她仇深似海的摩诃罗等妖王手中,被隐匿在了某个超出四界的虚境里,连嘉南也算不出她具体的方位,或生或死。惟今之计,只能先回碧落,请求王母开启天镜,肃清四界。此间事已了,多待一分,尚未完全恢复神识的星海便多一份危险。一刻也不想多等,嘉南重重的拂袖,转身要离开。
“等等。”叶翊唤住他,“我和你一起去。”虽不明白前因后果,他总晓得星海是为了他的伤才失踪的。喝下去的药果然神奇得很。片刻功夫,他的伤势几乎平复,内力磅礴更甚从前。星海有事,更因他有事,他怎能置之度外?
嘉南神色莫辨的回望了他一眼,索性捏诀,化作白光飞向天宇。
“如此厉害的轻功?” 叶翊颇颇黯然,只有那样的男子,才能与她相般配吧?平凡如他,自惭形秽。
桑怜儿一眨不眨的盯着,直至那道白光完全隐没在如血残阳之中。她回首貌似轻蔑的说:“那不是轻功。”
叶翊稀奇道:“那是什么?”他整整衣衫,将从不离身的长剑挂在腰侧,准备出发。原先雕刻着“杀手乙”的剑被星海毁去了,林瑄另替他择了一柄,果然趁手。对于怜儿,他始终恨不起来,不如分别,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