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自然满口答应,当即拨了三间靠外的正房出来,又着两三名伶俐的小厮小心侍候茶水点心,管家引着一gān人去看了一遭,刘千户对如此安排大为满意,对巡夜一事便也愈发的上心了。
既然官家已说了不太平,那么两家守夜的也自不能得闲。安晴于是又叫值夜的管家于府内各处小心查看,待一一回禀了无事才算是约略放下心来。却也不敢再睡,只寻了个小正房合衣歪了半晌,到了寅时正又匆匆起身督促媳妇们洗米熬粥,看天光差不多了,便又使人去裴夫人房里知会一声,待书霜亲自来请,安晴才带着刘千户去见。
刘千户热络地拱手行礼,又说了好些个叨扰的话,方笑道:“老夫人您便好好将养着吧,这往后几日不才没的还来麻烦您呢!近日天气折磨人,您自己可要仔细着些,莫要逞qiáng了。左右都有您这世jiāo侄女帮衬着不是?家里您就别cao心啦!”接着便赞了安晴几句,虽是寥寥数语却十分的qíng真意切,裴夫人少不得又代安晴谢过他错爱,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刘千户才起身告辞了。
安晴忙又使眼色叫管家塞给他一封红包,刘千户笑眯眯地使袖子收了,往后几日自是愈发卖力不提。
如此这般过了约有七八日的光景,许是天气闷热的原因,裴夫人的身子虽较之前好了许多,然而仍是坐得久了便头晕气喘,连字都不能细看,安晴只得一直qiáng咬着牙挑着两家的事。也幸好顾夫人尚能替她把顾家的事分担过去一二,然而两家的重头本来就在裴家这边,顾家自安晴手下的两个店子关了之后便没什么可忙的,只每日琐碎的家务事不能离人,况且有些事本就是有顾家必有裴家,分开了倒还嫌麻烦,安晴便也只得勉qiáng一肩挑了,所幸一直没出什么岔子。
自舍粥那日起,安晴便指使裴家剩下的三艘惯于内河行走船只于黑河上下穿梭,打个时间差运些官府需要的东西回来,再转手卖给落霞地方。因裴顾两家带头舍粥赈灾,平日又与地方的官员常有往来,县衙感激,便也愿做个顺水人qíng给裴家,不光之前两家办的东西都照价收了,甚至还约略暗示地方上最近需要些什么东西。有落霞地方撑腰,这般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一两趟的功夫便将裴顾两家舍粥所出、以及在水灾中蚀的本找回来六成,两家账面上的周转也顿时宽裕了许多。
乐叔看钱银宽松了,便建议安晴多买些米面回来,好让众人心里有个底。安晴却笑道:“乐叔,咱两家自舍粥以来,山下哪日不是人声鼎沸的?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山上运送大米白面,倒叫他们日日吃混粥的人怎么想?如此反倒成仇了。再说,咱山上那么多的高粱玉米,总也能顶上一阵的,实在不成,到了入冬再去购置却也不迟。宁肯贵些,也不能叫咱两家担这个风险不是?”
乐叔诺诺称是。安晴这话是上午说的,下午裴夫人便把她的私章着书霜送了过来,道说她的身子一直不好,脑子也糊涂了,竟忘了将私章送过来。又说,以后顾小姐的话就是她的话,裴家上下全jiāo由顾小姐做主,却是不必再问她了。
安晴心知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阖府上下管事的听的,也算是为自己掌管家务扫清了最后一丝障碍。于是只淡淡一笑,又亲自去裴夫人房里道谢,往后却仍是日日去她房里一次,趁着自己为裴夫人擦手净面、或是扶着她下地走走的空当仍将裴府大小事宜说给她听,又在大事上询问几句裴夫人的意见,或是直接请她定夺,决不肯僭越半分。
这样又过了六七日的功夫,安晴每日jī鸣即起,亥末方休,劳心劳力日日不歇,莫说有一日好好歇息,纵是之前熬夜欠的那几觉都极难补上。这却不单是因为两家事忙,又加近几日天气闷热,莫说白日补眠,便是夜里也常睡得不安慰。可气这一场雨下得,裴顾两家什么都不忘搬到山上,独是家里冰窖无法移动,一场大雨下得地窖渗水一片泽国,硬生生将两家的存冰都报废了去。是以裴夫人热得一直去不了病根,安晴也觉着终日身上不自在,jīng神一日比一日差。
安晴白日要cao心裴顾两家的生财大计并日常生活,抽空又担心自家大哥路上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怎的说是不过十日的功夫,现下已快二十日了,竟还没有半点动静。如此忧心忡忡,她这几日起chuáng时便愈发觉着身上恹恹,看久了字便头昏脑胀,竟是四肢百骸无一处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