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一边走一边将席上所见描述了一遍,末了挽着顾夫人手臂微有埋怨:“丹枫最小,待到可以嫁人的年纪,怎么也得三五年的功夫。看裴姨那样子,似是恨不得今年便能抱孙子似的。您这镯子一给,冯姨因着你俩jiāo好,以为是裴姨的意思,但裴姨却未必喜欢,一时下不来台,倒叫两家人心生嫌隙了。”
顾夫人颇惊讶地接口:“是这样?也难怪,兴许福官只是当哄小孩子玩玩罢了。我看这四家小姐中,缪真年纪最好,莲清最是漂亮,论家世是王家的落梅占了上风,这么算下来,却是丹枫最没什么了。是为娘没考虑妥当,还以为……”
安晴笑着安慰:“也不怪娘看错,若没见着福官对莲清的样子,我也会以为他对丹枫有意呢!”
两人说完了悄悄话便转身往回,冷不防看着一对璧人比肩而立,女的倒比男的要高出许多。定睛一看,原来是缪真站在小凳上逗鹩哥说话,不时侧头与底下护着的裴靖说笑几句。
裴靖这护花使者做得甚是尽职,一手撑墙,一手虚护在缪真腰间,微笑仍旧宽容大度,一副发乎qíng止乎礼的样子,难怪缪真双颊微红,眼波似能滴出水来。
顾夫人与安晴面面相觑,半晌才无奈地摇头:
“这孩子,怎么处处留qíng!”
“可不是,不知落霞有多少姑娘将来要为福官落泪了!”
两人再对看一眼,齐齐叹气:唉,裴夫人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第三章
安晴陪顾夫人踱到了房门口,便驻足告假道:“娘,您先进去吧,我去吩咐厨房,为客人们准备的小点心一类吃食可要抓紧做了。看兆头,总还要再顽上一阵的。”
顾夫人含笑答应,心里也知道她坐不住。
她们说的话题大多围绕些张家长李家短,安晴许久不在落霞,自然cha不上话,顾夫人陪着众位夫人,也不能总同她解释。这样的jī同鸭讲,听一个半个时辰还是乐趣,久了可就是折磨了。
“用不用吩咐含夏含秋她们准备牌桌?”安晴细心提醒。顾夫人是不喜欢牌局的,但也能凑上一手。除她之外,其余几位夫人个个见了牌九眼睛便会放光。
“也好,边玩边说,也热闹些。”顾夫人含笑应了,便放安晴离开,“你刚回来,也别累着,乏了就回去歇着,我自会同她们解释。”
“娘这可是看低我了,我什么时候身子弱过?”安晴假嗔,却还是笑眯眯地应了,转身向厨房走去。
厨娘大多还是她走时用的老人,在顾府gān了这许多年,自然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安晴自不必多说,只约略嘱咐几句夫人们要玩牌,点心千万别上那些个掉渣掉屑,吃起来十分不方便的,又叫一个小丫头去找环茵,叫她把安晴带回来的蜜饯gān果盛上一些,端给夫人们尝尝新鲜。
厨娘笑着应了,因是旧人,说话也熟络些:“小姐做事愈发地仔细稳妥了!走前还是个娇怯怯的小姑娘,现在倒颇有当家主母之风。”话语中满含赞赏。
安晴大大方方一笑,面上波澜不惊:“做得熟了,自然想得便比以前周到些。huáng嫂莫要光顾着闲聊,锅子快开了。”
huáng嫂忙放下手中其他活计去顾着灶上,安晴就此离开。
刚出了门,她便依稀听见里头人悄声埋怨huáng嫂:“嫂子说话也忒直了,怎么还说些走前回来的话,不是徒惹小姐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么?”
安晴不由苦笑。她回来不过一天的功夫,便已觉着有些不自在。顾府上人都将她当块豆腐做的一般,小心翼翼捧手心里护着,chuī不得打不得,连说句之前现在的话都担心她听了心里别扭。
要真的在意到这种程度,她从沈庭手里接过休书的那一天,早已羞愤得撞柱而亡,哪还等得到今天,捕风捉影地胡思乱想?
从厨房里出来便觉得甚是没趣。大家都在忙,她甫一回来,不得不当个闲人,和下人说几句话,便发觉他们诚惶诚恐,生怕哪句令她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不光他们别扭,她自己也别扭得要命,索xing不回宅子里添乱,信步走到园子里乱逛。
顾府一家都是颇爱青山绿水之人,当初建府时选址在此,有一多半是因为这里本来便环了一眼活水。是以园子虽然不大,但流水曲廊,怪石叠翠,移步换景,处处安排得十分巧妙。每个到顾府做客的人都愿到顾府的园子里转上几遭。顾夫人曾私下骄傲地同安晴道:“咱家园子虽不及那些个王爷侯爵的华丽,但一年四季,一角一隅,都真真如画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