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眉毛一挑,先是露出了丝惊讶之色,而后浓浓的苦笑便爬了他满脸:“小姐真是耳聪目明,没错,约小姐逛夜市那日,在下的表叔突不请自来,给林某说了一桩不怎么像样的亲事。——据说那家的小姐不过刚刚及笄,双亲都是只知甩手望天的角色,身后又有一家子品xing相似的亲戚。据我表叔说,那家之前也算是临县的旺户,他瞧上了人家的名声地位,说什么都想让我结了这门亲事。然而名声地位虽好,但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挡不住坐吃山空,这样败下去,到得现在也不过只剩个空壳子罢了,我又怎敢结这样的亲戚?再说,那家小姐我从未见过,怎好就轻言终身了。”
林非叹了口气,苦笑不已:“在下是典型的小商人,没有大志,也讲不来那些个虚的,是以事事以利算起,不占别人便宜,却也不敢当这个冤大头。待算帐算个八九不离十,方敢谈些其他的。说实话,既是相亲,林某自然对小姐有过一番了解之后才敢托付些感qíng进去的。小姐家世虽好,林某却不想染指,若是小姐执意要林某入赘的话,这门亲事倒可作罢了。林某还是偏爱正常的婚姻模式些,做小伏低之类,林某做不来,也看不来别人做。”
安晴也跟着他叹了口气:“承蒙公子看得起我,不过,我也想问一句,公子想要登门求娶,除了出于这些理xing的考虑,公子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qíng的冲动?”
林非目光闪动,但笑不语。
安晴笑道:“若是公子说有,我倒是不肯相信了。”眨眨眼睛,突笑得十分灿烂,“林公子,咱俩既然都是商人,不妨在此把对对方的要求都写个清清楚楚,若是咱俩相互比对之后谈得拢了,妾在家中恭候公子大驾,若是不,那么,劳烦公子另觅佳偶,可好?”
林非垂下眼思索片刻,便含笑答应:“好。”
于是安晴高声唤来媳妇子,拿来文房四宝,二人对坐着,思索片刻便分别奋笔疾书。
盏茶时分之后,林非先将笔管搁下,笑道:“好了。”
又过了半晌,安晴也搁笔含笑道:“我也得了。”
两人jiāo换了纸,安晴展卷一阅,但见白纸上只写了寥寥几条而已:
视凤儿如己出
谨慎持家
相敬如宾
心胸开阔
如若可以,愿如花解语
相比之下,安晴写的便具体繁琐的多:
不将我禁锢在家中琐事之内
每天逗我开心
我见到他会开心
理解我的辛苦
关心我的喜怒哀乐
能够发现我的好
称赞我做的饭好吃
为我剥石榴
即使所有人都说我的不是,依然相信我
对我负有一生的责任
……
如是种种,始终如一
林非放下纸不自在地笑:“小姐是想让在下知难而退?”
安晴笑着摇摇头:“非也,我这样写,和公子这样写,其实不过是侧重点不同罢了,公子着眼于大处,所看所想都是凭一个大致的感觉。然而于我而言,婚姻并不是只要适合了就是好的,婚姻是由无数件小事累积而成的,而能够日复一日地坚持这些小事,光凭理智是绝对不够的,还要有一颗心。”
因林非上无父母,也并无兄弟姐妹在落霞,安晴也就省了姑婆的那一辄,只侧重于说两人相处的问题。单单是这些已够他觉着难堪,那么可以想象,若是她还有公婆需要侍奉的话,他会如何棘手了。
说实话,她还真是专挑了这些看似jī毛蒜皮的小事来为难他的。然而这些为难实也算不了什么,若是两人之间真个有些感qíng,做这些事不过是水到渠成,觉不出有丝毫的不妥,若是两人不过是在一起凑合过日子,哎呀,那可是难办得紧了,连对面说话都唯恐拿捏不好分寸,又怎会见了那人就欣喜?
林非凝眉不语,片刻方抬头直视着她的双眼,真诚道:“小姐所要求的条件,我一时尚无法达到,但请小姐相信我,假以时日,你我二人定会将这单子上的每件事都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安晴笑了:“公子何必如此为难,说句实在话,你我二人并没有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若是林公子所要求的真个只是你所列的单子上这几条,那么恕我乱点鸳鸯谱,你林家就有一位适合的人选,公子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