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方才的事情,她和玉树的事情。咬着下唇,红娘心中一恼——
她叩响了门,声音很平静:“姐姐,我拿伞来了。”
两人慌忙分开,吱呀一声,门被红娘轻轻推开,她面带微笑,粉红色的衣裳随着她的走动而泛着波澜,荡漾着她方才得到的风情和韵味,扭着水蛇腰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她吃吃笑着,眉宇间风流蕴籍:“不是红娘打搅二位,实在是夜深了,外头又下着雨,姐姐也该歇息了。”
她风姿尽展,幽韵撩人,又朝张君瑞笑道:“张公子,明夜再见了。”
张君瑞竟失了神,红娘做足了功夫,如此的妖娆美人,教他如何不失神?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崔莺莺忽而说道:“君瑞,你也拿了伞来的,不若,你送我一程吧!”她眼神羞涩,话语却是大胆地倾述着恋恋不舍,张君瑞想到方才错失的风流韵事,不由得心跳加快起来。
他红了脸:“好。”
红娘憋气,她看一眼两人,提醒道:“那便快些吧,雨若是大了,这路就不好走了。”
崔莺莺是在和她争么?不,是她在和崔莺莺争!
前头两人戚戚我我,一把伞,隔绝了她这个碍事的人,撑起了属于他俩的甜蜜天空。
红娘跟在后头,银牙几乎要咬碎了。张君瑞手中的伞,不就是她曾经与他在林子里撑起的伞么?那上头留下了她的气息,这厢却被张君瑞借花献佛,来与崔莺莺调情。且看那伞柄,正握在了两人的手中,崔莺莺的玉手在下方,张君瑞的五指在上方,你侬我侬,通过伞柄传情达意呢!
回想方才,她看到了这把伞时,眼睛便睁了睁,看向张君瑞,岂知他竟略微闪躲着,似乎是要保守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一般——啊,红娘便醒悟了,他是不想崔莺莺知道红娘与他的事情呢!
红娘忍不住跺了跺脚,那雨水便溅起,沾湿了她的裙摆。
回到房中,红娘收了伞,猛然发怒起来,她水袖一扫,烛火亮起,映亮了她狰狞的面容。
她猛然来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一瞅准了里头的绣篮,翻找着。不一会,一把锋利的剪子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闪着寒光。
红娘看向了手中的雨伞,眼神凶恶,拿着剪子的手狠狠落去,咔嚓咔嚓,用力的,费劲儿的,生生地剪烂了那油伞。她不停地动手,任由那伞化为一地的残骸,瑟瑟发抖,惧怕她的凶狠。
张君瑞,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就看不着我?
红娘一扔剪子,恨恨的。不甘心,不甘心!刚才的一瞬间,张君瑞分明是对她失了神,她就不信,天下还有不吃腥的猫儿!
降妖伏魔,勾心斗角
降妖伏魔,勾心斗角 今日并无明媚的阳光,日头都被那黑压压的云层给遮住了,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崔莺莺着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衫,头上的斗笠垂下了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而红娘则是浅绿色的衣裳,也垂了面纱,提着食盒,两人一道朝那小林子走去。
那里面,清净无比,自不会有人来打搅,正适合情人的幽会。
红娘默默跟在崔莺莺的身边,不发一语,心中暗道:只怕那张君瑞早早就在里头等着了吧?哼!
果不其然,林中小亭子里,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满身的书卷气,不就是张君瑞么?他听到了动静,便转过身来,露出了微笑,温柔依旧,他只看住了崔莺莺。红娘便识趣儿地站住了脚,崔莺莺缓缓掀起了面纱,眼中尽是爱慕,爱慕这个一无所有却才华横溢的书生,是的,她什么都有了,所以,她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因为崔莺莺缺少的正是那种纯粹的爱情。
那么,张君瑞呢?他什么都没有,因此,他也缺少那种纯粹的爱情。或者说,缺少一个美丽的富贵小姐对他的爱恋。
真巧呢,明明是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人,却都同时缺少一样的东西。
崔莺莺小步走了过去,张君瑞快步迎了过来,两人眼中无他,只顾着倾述情思。然而,日子久了,便总要回到现实中来,那就是张君瑞的身家——呵呵,他哪有什么身家?崔莺莺是不在乎的,她都有呢,她给得起一个男人想要的,可关键是,老夫人决不会同意的。这事情也不能就如此下去,见不得光吧?女儿家,总是要嫁出去的。
那么,便只有一个出路,就是考上个状元,如此一来,什么都有了。张君瑞也深谙此理,因此,便时常苦读,连日来,倒是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