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谁,那是他的选择,又岂是你我能够决定的?”红娘面无表情:“姐姐,莫要再做非分之想了,这世间,能配得起姐姐的男人还有。又何必为他如此伤神?”
她倒是一副劝解的模样,是呀,如今她是赢家,她自然要做出那大方的神态,不是么?
“我只要他!”崔莺莺忽而哭了起来:“红娘,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对他的喜欢,远远及不上我的半点感情。我今生今世,只认准了他。”
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哭得梨花落雨。猛然,又恨恨道:“你做那小人去告密,我也有我的法子,我倒要看看,谁能赢得过谁?!”
“我没有……”
“够了!”
“莺莺!”却是张君瑞的声音。
崔莺莺愕然,却见一人从佛像后走出,不就是张君瑞么?她身子一颤,这么说来,方才她的失态都被张君瑞看到了?她对红娘的恶毒指责、红娘的冷静乖巧,都被看到了?猛然一惊,她看向了红娘——原来,红娘早知道张君瑞躲在了佛像后边不肯出来,便装作一无所知,诱她做出这些失态之举。
又是一场阴谋,一个接一个的阴谋,这争斗愈演愈烈,非要一人半死不活,才能善罢甘休。
张君瑞沉着脸,站在了二人的中间,他面对着崔莺莺,表情坚定:“莺莺,你我有缘无分,这怪不得红娘,她向来是一片好心,你莫要再做其他的猜想了。”
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她陷了进去,她为他耗费心机,她为他心神俱碎,如今他倒是轻松,一句有缘无分就要生生割断了二人的联系!
凭什么?凭什么就此决定了这段感情的归宿?他甚至都没有去努力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奔走!
崔莺莺上前一步,张君瑞便后退了一步——他越是后退,离红娘就越近,倒好似是崔莺莺在逼迫他转向了红娘——她的情敌,一个情同姐妹的情敌。
崔莺莺站住了脚,平静地离开。临走前,落下了一句话:“君瑞,我有法子,你莫要再说有缘无分的话,我会恨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准备跨出门槛,身子向着外头,看不着她的表情。唯有那手,那搭在了房门上的手,紧紧扣着,几乎要将那指甲深深陷入了木框中。
这深入骨髓的爱,这深入骨髓的痛。张君瑞在两个女人的拉锯战中,成为了赢家的筹码。他又岂是甘心的?他是个男人,自然想要拥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的作态、他自己的——地位。
“住口!”老夫人猛然站起,一掌打在了她的宝贝女儿脸上,登时,手一阵阵的麻。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张君瑞有什么好?郑恒才是与你门当户对的男人!莫要再多想些无用的事情了!”方才,崔莺莺居然求她成全与那张君瑞的事情,叫她如何不气?
“娘!”崔莺莺捂着脸,也终于爆发了:“你真以为那郑恒的心就能在我的身上?你还不明白么?爹走了,崔家也就此没落了!郑恒是你的侄子又如何?我与他指腹为婚又如何?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回复你的那封信,让我们在此等候,可有过其他的问候?”
她朝自己的母亲发怒着:“便是连个虚礼也没有!对,他娶我,咱们母女俩才算是就此有了着落,可如今,他真要娶了我,又可会善待我俩?说不准过了没几个月,那二房三房便要入了门,届时,我俩又无人可撑腰。”
她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就此滑落:“你真要我一生一世都活在苦闷中么?”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苦苦哀求,心中也是不忍,然而,她仍是硬起了心肠:“娘已经说了,你就莫要再多想,安安分分地等着郑恒来接你我!”笑话,真要让那穷小子娶了莺莺?传出去还不招人耻笑?她的女儿莺莺,美貌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可能便宜了那个年轻人?
莺莺的婚事,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桩筹码?一桩用以继续她往日富贵生活的筹码。
崔莺莺咬唇,好,娘亲既然无情,那么,便不要怪她使用那法子了!
噗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道:“娘,女儿若是嫁给了郑恒,只怕当夜就要被赶出洞房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瞪着她,心中升腾起了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