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了然,点了点头,退下了。
水镜月不喜喝茶,正想找酒囊倒些酒喝,摸到腰间才想起那酒囊已经送人了,不由皱了皱眉,“有酒吗?”
莫风华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早间才吐了血,这会儿就想喝酒?”
水镜月呵呵笑了几声,知道争不过她,从善如流的端了茶杯,“你让君莫笑准备什么?”
莫风华笑吟吟看她,“怎么?担心我耍手段欺负前辈?”
水镜月道:“那倒不是。丹鹤仙子我是见过的,她如今应该已经有四十多岁了,看上去却顶多才三十岁,内力很高,而且难得的纯净,是个玲珑透彻的人,不太好对付。她是为徒弟报仇的,到时候真杀了你也是没话说的。”
莫风华坐到她身边,跟她挤在一张椅子上,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按在怀里一顿搓,“阿月这是担心我?说说看,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报仇?会不会伤心流泪悲痛欲绝?”
水镜月正端着茶杯呢,被她这么一折腾,一杯茶都泼在了衣领上。她从莫风华的魔掌下挣脱出来,跳到一边,道:“你若死了,我去买十车焰火,在荆山上放一整夜!”
莫风华将手肘支在扶手上,歪着头看她,一双丹凤眼笑得妖冶迷人,“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少一刻钟,当心我晚上去找你。”
水镜月将衣服弄干了,背着长刀往外走,“指不定我比你早死呢。”
莫风华低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到时候我也给你放一夜的焰火。”
***
九路寨,山谷中终年不散的雾气似是氤氲着一个个缥缈的梦境,远方的夕阳早已隐没在山林之后,只余下漫天的红霞,如火烧一般绚烂。
水镜月站在山顶,脚下的悬崖上阿杰攀着藤蔓跳跃,再往下就是奔腾不息的河流。她想起两个月前,自己义无反顾的从这里跳下去的情形,当时,她知道无论是否能找到方脑石,跳下去都是九死一生。但是,她却是没想过,自己真的差点死掉。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她只是不想死得毫无意义。她一直觉得,寿终正寝,还不如舍身饲虎来的痛快,总归还能救下一条生命。
大概也正是如此,那日在江城,她的前路只有茫茫黑夜之时,她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即便知道那人或许不是个好人,仍旧还是救了他。
长庚。
在地宫里遇见他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平静,内心却是比见到那九只水怪时还要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当时太过脆弱,总觉得耳边的声音似是比平日听见的那个声音更加温和,比那日他念着那首“南有乔木”时更加……温情脉脉。
有一瞬,她甚至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仅仅只是误会。
她很想问问他,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她也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想要听听背后的理由。
可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待她却是比往日更加客气,客气得近乎有些冷漠。
他说他只是在报恩,一如当日在江城。
只是,上一次,他的报恩让她丢了半条命;这一次,他又冒险救了她一命。
她有些看不懂他。
如此,便只当他是在报恩吧。
第七十章 绿林
水镜月这几日在墨华楼折腾阿杰,今天说他基本功不扎实罚蹲三个时辰的马步,明天说他满嘴放炮没个正形把人扔给谢老夫子念经,终于说要教他轻功了吧,直接砸人一脑门的轻功入门秘籍,说是让他先自己参参,看看有没有学轻功的天赋。
阿杰怒了,将一堆破烂书扔进灶门里点火了——他跟景洪比试输了被罚来劈柴烧火,指着水镜月的鼻子义正言辞的斥责她为师不尊。
水镜月喝着冰镇酸梅汤解暑,闻言抬眼看他,淡淡道:“看来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够,接着去谢老夫子那儿点卯吧。”说完,转身便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那些秘籍是从墨竹楼拿的。你烧了也不打紧,听说谢老夫子的库房里有备份的,去借来誊抄一份,还回去就是了。记得把字写好些,君莫笑在这方面有些洁癖。”
阿杰看着手中仅剩的一册《飞天袖》,欲哭无泪,抬头,门口早已没了水镜月的影子——
“什么女侠?!什么师父?!呜呜……公子,阿杰什么时候能学成踏月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