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看的出来,秦槡看她的时候,目光里总是带了一抹悲伤,怕是心里时时的,也总在忆起大哥吧。
于是,杨臻出言劝慰道:“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活着便是好的,可如今也像大哥一样拖着一身病痛,才发现死亡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况且令蝉姐姐不在了,怕是当初,大哥的心也已经随着她去了,如今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秦槡哥哥,你该为大哥感到高兴。”
秦槡哀叹一声,“你与禹兄感情深厚,如今我竟还需要你来相劝,着实有些不中用。”
端起茶来轻泯了一口,虽算不得极好的茶,却夹带着一股竹叶的芬芳。放下杯子,杨臻把带来的卷轴放到秦槡面前,笑说道:“我今日,可是给你带了“八百里加急”的厚礼呢!”
秦槡不解,伸出素净的手打开卷轴,细细一看,面上露出了难以掩抑的喜悦。
“这是,这是王莫之大师的真迹!”
“不错!”杨臻笑着回应。
“你竟会有王莫之大师的《渭水图》?”
杨臻含笑,望着等在竹林外的那一抹倩影道:“不是我,是有人费尽心血,专门去为去你求的。”
顺着杨臻的目光,秦槡也知道了杨臻言语中所指的是谁,小心翼翼的卷起画轴放到一旁,说道:“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你该懂我,我并无心仕途。”
“秦槡哥哥,我知道你是秦家三房庶子,从小你就学着伯母的样子委曲求全,处处压制着自己的天赋,不想夺了你那做俢撰大哥的风头,可你是不是忘了,望子成龙,是每个母亲的心愿。”
“你是来做说客的么?”
“是!”杨臻含笑,“她帮了我一把,我报之以李,顺便,也想让秦槡哥哥你看清自己的心。”
“我的心?”秦槡把这句话默默的重复了一遍,看着微风轻动,一片竹叶缓缓飘落,落到了温热的茶水里,变成漂泊的一叶孤舟。
“先皇,静王,文丞相,康王伯父,还有很多的人,他们家庭破碎分崩离析,都是沉没在了朝廷的尔虞我诈当中。大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俢撰,即能光宗耀祖,又不会使秦家风雨飘摇,已经够了。”
“秦槡哥哥,也许我对你的建议是错的,不过在我心里,文丞相的贤良,我父王的隐忍,包括我大哥的死,他们都是为了换取身后更多百姓的家庭圆满安康!国安家盛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见秦槡沉默,杨臻继又说道:“你埋没才华,不想夺人风头,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当真在朝中有所作为,你那大哥,会不会因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弟弟而高兴?秦槡哥哥,你为人谦和,见地宽广,为何在亲情嫡庶方面,却落入了俗套的狭隘。”
几句话字字落入了心头,沉默片刻,秦槡执起杯,就着刚刚落入的竹叶饮了一口,笑着摇起了头。
杨臻微怔,“秦槡哥哥觉得我说的不对?”
“非也!”秦槡看着杨臻,浅笑着说道:“我倒是目光短浅了,自认书读了万卷,有时却不如你和文姑娘两个女子透彻。”
杨臻呵呵一笑,望着静坐在不远处的文梦婷,自信的说道:“吹嘘一句大不敬的猖狂话语,我和梦婷,一个可济天下,一个可定边疆,怕是普天之下最优秀的男儿,我们也敢比上一比!”
秦槡端坐身体,心生敬佩,“你们兄妹虽长相相同,性子倒是天差地别,你这份傲性,怕是比禹兄还要高上百倍!”
“秦槡哥哥说笑了。”
一声“秦槡哥哥”,让秦槡看着杨臻从以前的活泼张扬,变成现在的沉静内敛,出言纠正道:“虽然儿时你唤我哥哥习惯了,但晴箐毕竟是你表妹,依着辈分,我该叫你一声表姐的。”
杨臻一愣,想象着秦槡唤她表姐的模样,顿时觉得怪到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回正题,看着放在一旁卷好的画轴说道:“王莫之大师妙手丹青,山川流水描绘的磅礴大气,可他的画上,却极少有世态之象,唯一的一副市井画面,也是在襄王燕璟在世的时候画的。你敬仰大师多年,他的心境,想必你也有所了解。秦槡,我如今问你,你可有心入仕,居于庙堂俯瞰天下,指点江山风云,让百姓安居之象,再次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