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回来了?”秦槡礼貌的问候道,像个多年的老朋友。
杨臻努力微笑着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到晴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晴箐受着杨臻直白的目光,羞涩的把身子往秦槡身后躲了几寸,依旧是那柔柔的声音,轻唤了一声,“表姐。”
杨臻清了清嗓子,压下喉间的沉重,笑着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怎的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秦槡和晴箐对视一眼,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有长歌这个局外人不明所以,叽叽喳喳的说道:“我就说告诉大姐的么!大哥偏偏不让,明明是好事情,怎么能不告诉你让你开心呢?”
“是啊!”杨臻应到,“是好事情!”说完看着神色不自然的秦槡和表妹,舒了一口气,努力笑着说道:“槡哥哥,晴箐表妹,成亲的时候没有祝福你们,如今虽然晚了些,还是祝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晴箐的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水,杨臻的心意她是明白的,当年她虽然和秦槡情投意合,但碍于阿臻对秦槡的追求,两个人便一直没有提起成亲的事情,直到阿臻远嫁京都,他俩才禀了父母成了亲。如今看杨臻孤身一人回来,曾经风风火火的少女能安安静静的在他们面前道出一声祝福,这比让阿臻指着鼻子骂一顿更让她难过。
秦槡到底稳重,虽然心里的想法和妻子一般,面上还是平静的,只温柔的笑了笑,千言万语只说出了一声,“谢谢。”
杨臻释然,拉紧马绳儿说道:“我军中还有事情,等有时间再聚吧。槡哥哥,晴箐表妹,告辞了!”说罢不等两人回话,拉着马儿走了。
长歌杵在原地撅着嘴巴,心中讨厌怎么军中那么多事情,大哥又不许她打扰大姐,于是跺了跺脚,重新回去挽起晴箐的胳膊,失落道:“表姐,我们回去听戏吧,大姐太忙了。”
晴箐被长歌挽着离开,扭头看了一眼杨臻离去的背影,人群熙攘,她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秦槡了解妻子的心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走吧。”
杨臻回到营中无所事事,有大哥和林徐在,她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想拉了张艺一起去喝酒,看到张艺躺在床上,浑身缠成木偶的模样,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出门时却看到了为张艺端茶倒水的小六子,于是杨臻拉了小六子便走。
出了门,还听见张艺在屋里叫喊,“老大!你把六子拐走了,谁给我端茶倒水啊!”
杨臻只管拉了六子往外走,回头吼了一声,“熊辉最近不是不忙么!”
“他!”张艺哀嚎一声,接着哭喊道:“六子,你回来!”
小六子听到屋里的叫喊声,迟疑着本想回去,却被杨臻一瞪眼打消了这个想法,只祈祷着熊辉大哥能善待他的艺哥。
城西酿酒的铺子是杨臻以前最爱去的地方,那里的酒醇香浓厚,酒劲儿十足,当年她最喜欢和营中那几个好闹腾的来这里拼酒划拳,尤其是李安和那个张教头。
只可惜物是人非,曾经酿酒的那个老头已经病故了,他的儿子们没能传承下来他的好手艺,如今酒铺子里只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而与她杨臻拼酒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了。
几碗酒下肚,杨臻开始苦笑起来,时间真的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东西,它可以改变本来拥有的一切,让人猝不及防。
就像她,就像李安,就像秦槡,就像这酒,都回不去了!
小六子局促的呆坐在一旁看着杨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看着她把酒水一杯杯的灌进肚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月上梢头,街道两旁林立的铺子里都点起了明亮的烛火。
灯火阑珊,也是一种安宁的象征。
杨臻步履蹒跚,整个人压在瘦小的六子身上,看着这灯火通明的道街,感叹道,这安宁的一切,都是用将士们的血换来的,这世道纷乱,什么时候才可以消停。
杨臻的眼前渐渐迷蒙,仿佛天上的月亮都虚成了两个,一定是酒铺的酒酿的不比以前好了,以前她从未醉过。
六子不时的和路上被杨臻撞到的人说着抱歉。杨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不远处花红柳绿的灯笼说道:“我们喝了普通的酒,今天……今天爷带你去喝花酒!”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杨臻险些跌倒,却被一双稳中有力的手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