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途中,老沈牵马于前,橘袖和刘乐硕并行在其后两三步的距离。刘乐硕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问一问橘袖。他咬着牙不动嘴唇,挤出一丝声音,“袖子,为什么你不说去千流派,反而说重酒镇呢?”橘袖嘴里叼了根草叶,咬牙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是哦,没有什么不对的,我想多了?刘乐硕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放下这层顾虑之后,刘乐硕欢快地奔到老沈身边,问东问西。
橘袖抬眼看向前方的两人一马,将草叶一点点咬入口中。这样一个有故事的人,橘袖终究没有办法做到坦诚相待。她歪了歪头,将咀嚼过得草叶吐到路边,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酒山以其中的泉水闻名,山泉水清洌甘甜可口,用这里的泉水酿造的酒,酒味尤其醇厚。据说天子微服私访至此处,机缘巧合尝到这种酒,天子十分欣赏它的味道,便给这座山赐名“酒山”,县官管辖的城镇赐名“重酒镇”,意为“酒中之重品,其位不可撼动”之意。
天色渐暗,三人在一眼泉旁边升了堆火,就此过夜。
夜色微凉,刘乐硕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橘袖,“袖子,穿上吧,山里气温太低。”正在拨弄火堆的老沈手下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刘乐硕,“衣袖的袖吗?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刘乐硕点了点头,“她,李橘袖,橘子的橘,袖子的袖。我,刘乐硕,快乐的乐,硕大的硕。”
橘袖看了刘乐硕一眼,接过衣服却递给老沈,“我不会冷的,你又忘了。大叔穿的少,应该给他。”
慢吞吞的语调,声音很轻,听到老沈心中却很温暖感动。老沈没有拒绝橘袖的好意,认真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对橘袖温和一笑,“很暖,谢谢。”
“还是袖子你细心,大叔,我这里还有几件衣服,你还要吗?”刘乐硕说着就又要去翻包袱,老沈爽朗一笑,拦住他道:“乐硕,不用了。我有真气护体,这一件足够了。”
听到真气两个字,刘乐硕的眼睛又亮了。他挪到老沈身边,又开始抛出各种问题,老沈耐心地一一解答。温暖的火光映得两人脸色红润,橘袖看着他们,心里觉得很舒服。她托着脑袋认真听着,在臂弯里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
半夜,橘袖被拨弄水的哗啦声惊醒。她坐起身来,转头看到刘乐硕微微起鼾。她伸手重新给他盖了盖掉落的衣服,却不见老沈。不远处的泉边,模糊蹲着个黑影,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橘袖看了看天,这么晚了,老沈,洗脸?
拿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比较粗壮的木棍,橘袖蹑手蹑脚向黑影靠近。还有丈远的时候,黑影扭过头压低声音笑问:“吵醒你了吗?”正是老沈。
橘袖回头看了眼刘乐硕,发现并没有影响到他。她走近老沈身边,也蹲了下去。“没有。我只是突然醒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老沈轻笑,“突然得好突然。”
将火举得高些,橘袖仔细看了看老沈,抬手指了指他的左耳侧,“这里,没有弄好。”
有阴鸷从眼中一闪而过,凛冽的气势突起又消弭。老沈就地坐下,有些颓然地抬手撕掉刚才匆忙戴上的面具,他无奈地笑着,“橘袖,你怎么这么聪明?”
仔细打量了老沈的眉眼,橘袖攒出一个不合格的愣怔的表情,“叫你老沈,把你叫老了。”老沈的真实面容不过三十左右,虽然不如七吟与景乔那般脱俗,但也能算的上俊朗无双,如夏夜星辰闪亮。橘袖眼前突然浮现与李书成一起看星星的画面,那么温馨。却不敢多想。
老沈手在橘袖眼前挥了挥,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怎么了?看傻了?”
橘袖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没有。我在想。”
“想什么?”
橘袖抬眼慢吞吞道:“我在想,你脸上的东西,很像,一坨屎。”
老沈:“……”
在这里又拢起一小堆火,清理好脸上残留的药物,将面具重新戴好,老沈看着又在出神的橘袖,悠悠叹了口气。如午夜绽放的昙花,香味清浅缱绻,携着感伤而来,听得橘袖心中一跳。
“你在想什么?”老沈撑着头看她。
橘袖盯着火苗应道:“曾经。”
老沈被这两个字带起了兴趣,偏头眼角含笑地问:“你在想曾经?是人名,还是过去?”橘袖抿了抿嘴,隔着火堆抬头看老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