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药粉刺激伤处,重重的闷哼从悦眉紧闭的唇缝迸出。
“?伤口很深、很大,我的伤药只能暂时止血消炎,等不到明天出发了,我必须立刻骑马赶路,送?进城找大夫缝合。”
“我可以走……”悦眉吃力地按着地面,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
“走!”祝和畅二话不说,左手抱过她的腰身,将她当成货物,轻松俐落地扛上肩头,长身拔起,右手也顺便拎起野狼的尾巴。
“啊……”悦眉突然被倒挂到他肩头,顿时头晕目眩,想要抗议,却已经是虚弱得喊不出声音来了。
“不知道这儿的野狼肉好不好吃,兄弟们有口福了。”祝和畅脚步飞快,忍不住又叨念道:“可恨啊,我吃不到了,再不赶路会死人的。”
星光幽微,荒野阗黑,两人的身影揉成一个,往火光明亮之处而去。
4?? 4?? 4??“烫手的山芋,怎么办?”
“吃了。”
“吃了烫嘴,还吃?!祝福,爷儿我教你,扔了!”
“九爷,你真要扔她一人在这里?”
悦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她床边说话。她全身发着高热,小腿伤口疼痛不堪,浑身无力,疲惫不堪,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隐隐约约记得,她卧在一个大大的怀抱里,马蹄奔腾,风声嘶吼,有如鬼哭神号,从黑夜跑到天亮;进了城,那个心跳得很快的男人将门板敲得雷响,挖醒了老大夫,接着就是缝伤口、敷药、吃药……
亲眼见到一针一线缝在她的小腿伤口上,她咬牙瞪视,也永远会记得,这是云世斌给她的。当时下了麻药,不怎么痛,可这会儿退了麻药,她整只腿简直痛得想切下来,干脆直接喂狼吃算了。
脚痛算什么?只有心痛才是最痛苦的,那是永无止境的折磨。
死了倒一了百了啊,可是她不甘心,她无法瞑目,就算死了,她的魂魄还是会凄凄惶惶地留在这世间,非得找到云世斌问个明白不可。
什么是情爱?什么是承诺?她要听他亲口解释。
“姑娘一直在流汗,睡不太安稳。”一个妇人声音传来,同时额头也沾上了湿凉的巾子,顿时纡解了她的燥热。
“大娘,这里有五十两银子,麻烦?照顾她,给她买点东西补身子,剩下的?就自己收下。另外二十两银子是给她当盘缠的,呵呵,?可别自个儿藏起来了。”
“哎哟,九爷真爱开玩笑,你来来去去帮咱药铺送货这么多年了,你就安心放姑娘在这儿养病,大娘连你这五十两都不收的。”
“不,请一定收下。这位姑娘伤重,需得好好调养身子。”
“呵!”大娘声音略为扬高。“九爷,你很关心这位姑娘?”
“只是路上捡到的,做件善事。”男人的声音很僵。
“九爷,你真是好人。唉,她让野狼伤得这么重,很可怜啊。”
她很可怜吗?是啊,她好可怜,先是被云世斌抛弃,再来在路上差点让狼吃掉,普天之下,还有谁比她更可怜、更可悲吗?
不,打从她决心上路,她就不愿自怜自艾。或许她历练不足,但她已经懂得遇到险境就要突破,包袱里的小剪子就是她的武器,足以让她抵挡野狼的攻势,而她的心头也有一把剪子,谁敢欺负她,她就会反击,给对方颜色看看!
与其待在绛州为妾一辈子怨怼,她要上京争取自己的感情和地位。大少爷应该了解她的,他们青梅竹马十年了,难道还抵不过两个月的分离吗?他一定是不得已的,他的心在她这里,他会忠心于她,他一定还没跟那位大小姐睡觉,他们只是利益联姻,一定是貌合神离……
“姑娘好像在哭,看来伤口很痛。”大娘怜惜地为她拭泪。
不哭!她怎会哭?她的魂魄给了大少爷,只有找到他,她才能寻回自己的心魂,重新卧进他的怀抱哭诉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和委屈。
她好累,她要去找她的魂了;魂牵梦系,思念无尽,在那渺渺茫茫的梦境里,是否有一点点的火光,指引她的方向?
4?? 4?? 4??新春开市,京城街上一片热闹,人来人往赶着拜年。
祝和畅循例拜访几个重要的主顾。虽说和记送货信誉卓著,他只怕客户排不上忙碌的运货行程,不怕没有生意上门,然而在商言商,人情世故不能免,一个早上下来,他已经拱手拱得快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