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峕姬就“嗑”的一声头额磕地,看得榆罔心痛万分,他忍痛地咬了咬唇,转身对父亲抱拳一礼,“父神,小妹之所以跟着蚩尤胡闹,多是刚从昆仑回来不熟悉神农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才会受其蒙蔽,错怪二妹。如今她已愿悔改,求父神给她一次机会,放过她这一回!”
炎帝看着眼前前一刻和后一刻态度截然不同的一双儿女,心里头虽明白他们的用意,但要牺牲刚刚回神农的峕姬,他实在下不了手!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瑶姬突然紧紧抓住炎帝的手,声泪俱下,“父神,有件事瑶儿一直没敢告诉您,其实女儿是极爱少昊帝子的……当日瑶儿之所以出走巫山,就是因为瑶儿知道少昊和旹儿有情,瑶儿不想当他们的绊脚石拦路石,于是只好避开他们。哪知道,旹儿得了少昊的心竟会不念我这个二姐的好,反过头和蚩尤将军污蔑我的清白,您让女儿……让女儿日后……日后如何见人?!又如何嫁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当时瑶姬出走巫山,惹得六界议论纷纷,炎帝更是无颜面对中□□廷,没想到后面还有此一说!这让几乎相信峕姬的炎帝心里开始了动摇!
“瑶儿,你又在胡说什么!”榆罔忙出声止住瑶姬的话!
“瑶儿没胡说,王兄难道您也被她蒙蔽了么……”瑶姬万分委屈含着泪控诉着,“旹儿,你说,姐姐冤枉没冤枉你,你和少昊早在昆仑之时就认识了对吧!你有他的月神链,他有你的夔骨情,父神面前,苍天之下,你可敢说一句不是?!”
峕姬这时早已停住方才的胡闹,跪在地上不说话,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瑶姬,虽无声,但胜有声,看得人心口发渗,就像知道瑶姬会有此一招,就像知道是谁出卖了她。
瑶姬本又欲言,最后在她的眼神下终是止了口。
“旹儿!瑶儿所说可属实!!!”炎帝怒气溢于言表,都是自己的子女,竟在那么多人钱闹出如此荒诞难堪的同室抄戈!
峕姬安静的看着炎帝,不说话,偷偷用秘音传术对榆罔道:“王兄,旹儿本想晚一点回昆仑,先在狱中好好开导蚩尤将军,再与您携手重建神农昔日辉煌,如今怕是是不行了。旹儿走后,请您将丹霞姑姑请回来照顾父神,凡事万分小心,甚至连蚩尤都不可尽信……”
榆罔听了心里知道峕姬已想到最坏的一步,于是低头看着她蓦然一笑,是她回到神农后最最开颜的笑容。
只听峕姬道:“浛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著日旁。江汉汤汤君莫去,杯酒珠配泪如洸。父神,这是旹儿回到神农后,反复吟诵的诗句。您还记得它么?”
炎帝抿着唇不答,但听訞的诗他如何能忘。
“父神,旹儿身有神职,世人不知您又怎会不知。这一生都必须以神职为志,不偏不倚。旹儿又哪来的能力拥有爱,拥有一个家……这几个月能陪伴在母妃身侧,旹儿于愿足矣,别无他求,只愿父神康宁永寿。”
峕姬说完,安静的等着炎帝发落,周围的禁军虽都是瑶姬阵营的,但无不为峕姬短短两三句话而屏息,就连瑶姬也不再言语。
炎帝僵立久久才默默开了口,“回昆仑吧孩子。本主记得雨师赤松子在昆仑天柱下有一方石室,旹儿,你就在那里住着吧,有西王母和赤松子一起看着你本主也放心,好好司时,别再想别的了,也算对得起天晷对你的看重。”
峕姬听了,神情虽未变,但脸色渐渐青白。
榆罔本以为炎帝会将峕姬关在神农底层的炼狱里小惩大诫,没想到他真的信了瑶姬的话竟如此惩处峕姬!
对于赤松子在昆仑天柱的石室,莫说在昆仑长大的峕姬,就连神界之外的人也没少听它的大名,其内比炼狱更折磨人心魂,尤其是神族!
神族最让人羡慕的就是永无止尽的寿,但最让人畏惧的也是永无止尽的命,只要活着就要承受,只要存在就要施与,雨师石室混在昆仑大雪中永远是一望无际的白,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其他颜色,甚至看不见时间的流动。
关进去的神族会丧失除了神职以外的神力,而神职会让你一直保持清醒,直至无处可逃,直至百万年后神魂崩溃……
榆罔不敢相信父亲会如此对待峕姬,毕竟神农和炎帝亏欠峕姬的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