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倔强的人,白帝心底一叹,举步跟了上去,他自己离魄时受创也不小,于是两人慢悠悠地并肩而行,谁也不打算再开口。
二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上青要山青要派的仙府门口。
仙府不愧是仙府,虽然是修仙人而非真正的仙,但此处建的也略有几分仙家道骨的气味。
冗长的山阶末端先一块巨大的青木楼牌,共三间四柱,柱子不出头却叠着五楼高顶,其上龙飞凤舞写着“青要”二字,后是一道高耸的山门,精雕细琢,仙鹤灵龟栩栩如生,四周香火轻绕,气势上确实有些修仙者独有的坐忘清净。
再往里走便是偌大的青要山顶,山顶不若山腰秀色万分,但以庄严的中轴线对称建着几十座大大小小的殿堂,但凡空地就立着或新或旧的无数石碑,有的刻文描字,有的雕画塑像,有的甚至只是一块干净的石碑,上面什么纹路都没有。
最美最高的殿堂当属青要掌门的虚无殿,壁画精美,雕工细腻,高耸入云,轻烟袅袅,香气缭绕,气象万千。
白帝和旹姬沿着中轴线来到了虚无殿正门口,周围却静的没一丝声音,透着一种古怪的静谧。
“殿下,好像不太对。”旹姬皱眉环顾四周,一路上来别说没见到青龙和燧黎,连个普通的修仙人都没有。
白帝也是一脸凝重,心忖,不会屋漏偏逢连夜雨吧,刚刚被只上古凶兽折磨完,这下又来了什么厉害角色。
一点火红映入眼帘,旹姬发现不远地方好似有一小块碎布,正要过去却被身后的白帝拉住了,她疑惑地回过头,后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长手一拉被压到了他身后。
旹姬立在白帝身后,僵硬的盯着他的背,他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前面,就像不久前饕餮突袭的时候,他的仙体即使失了仙识也是一手撑地,一手护着她。
旹姬握紧拳头,这样的境况让人愤怒,她不想让他站在自己前面,她的面前谁也不能站着,谁也不可以,再不可以了!
思及此,她抬手正要挥开挟着自己的白帝,却见他白袖当空一挥,那块火红碎布腾空飞来,他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碎布丢了过去,“嘭”的一声碎布应声炸开,引起周围数百块石碑纷纷爆炸。
白帝单手当空一画,银白的结界张了开来,在连环爆炸中护住二人的身子。
“怎么回事?”旹姬认出了那火红色的碎布的确是燧黎身上的,霎时紧张起来。
白帝现在却似乎毫不紧张,随口道:“姬上少出空川不知道,这是魔界的新玩意儿,叫‘百子千孙’,像人界的鞭炮似地,只要点燃,就会爆个不停,不同的就是此物会在爆炸中积蓄力量,当爆炸到第一千响的时候,连山都能炸掉。”
旹姬皱眉看着周围炸个不停的石碑群,觉得甚是吵闹,“‘百子千孙’,可笑的名字,这东西怎么解?”
“说也很简单,找到被施法的石碑弄碎了就行。”白帝说的甚是悠哉,却招来旹姬的瞪眼。
“的确说说简单,这几成千上百的石头,怎么找啊!”
旹姬斥了一句,却也只能权且听从白帝的办法,一把甩开他的手要出结界找石头,却又被拉了回来。
“估计姬上对找石头这事儿没啥经验,还是孤来吧。”他笑吟吟的说着,抬手解下一串银珠链放到她手上,“这是张结界的珠链,姬上拿好。”
说罢,他潇洒的步出结界,一声月白长袍瞬间融入连连爆炸扬起的石沫灰烟里,难辨身影。
旹姬愣在原地,掌中是那串银珠链,珠链中有他的仙力维系,珠子上残留着的他的体温,上面仿佛还有一段段时逾万年却至今鲜明的回忆。
知道么,他从不比我先倒下,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死,他也挡在我前头。
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在他忍受融魄剧痛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只是一直以来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但告诫的时间太久了,她已经等待得连一丝希望都被磨光了,她的心不想接受却学会了抗拒。
而这份抗拒,首当其冲,却是白帝,她甚至想用杀生去表达这份极大的抗拒。
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总是随身带着三串银珠链,而她在迁怒?
因为他总是温雅雍容的悠哉自信,而她却只能远离?
因为他总有一种无意识的保护者姿态,而她永远都属于站在别人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