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帝欹在玉枕上,神色幽幽地说道:“你为神族新帝,本不该亲自挂帅,奈何你心意已决,委实不好再劝。你且去吧,神族一切,皆有父君替你料持,自无后顾之忧。”
“多谢父君。”黎宸恭身退出玉栖宫,又到凤栖宫拜了老帝后。
那老帝后早已是仙珠频滴,哽咽塞喉地苦楚念道:“而今你已是神帝之尊,为何还要以身涉险?”
黎宸略略觑了她一眼,沉音道:“神族是众人的神族,我乃神族帝君,如若连我都要退避三舍,那神族只怕危矣。”
老帝后恐是不会料到自己身上掉下的血肉会有这么一番理论,神色煞变,怔怔地望着他,颤道:“可是,在我眼中,这天垠地荒里的一切都不及你的性命贵重,你可知?”
黎宸岂有不知之理。
老牛尚有护犊之情,更何况他这位为了护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母后。母爱如山,眼前这座巍峨耸山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息来,他想逃,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只有他,与他心底的那个人。
可惜,他现在的身份是神族帝君,凡事须三思而行,谨慎行事。
有些事,也早已由不得他如何。
他脸色苍白,些微狭长的剑眉恍惚跳了一下,冷笑道:“其实,我也不过是母后手里的一枚棋子,随意你如何拿捏罢了。”
“你这逆子!”老帝后闻之大怒,哗啦拨乱了面前矮几上的瓜果金盘,抖着凤舞锦袖指着黎宸。
黎宸控了控自己内心的波涛,施礼平静道:“母后似乎也没有什么话了,可准孩儿先行告退。”
“莫不是你还想要把我气死不成,还不给我退下。”老帝后怒不可遏地气道。
黎宸默默无语地退出凤栖宫,仰头望着九洲苍穹,心中一片悲凉。
抬脚往前迈了两步,只听得身后的凤栖宫内隐隐传来切切啜泣。
时辰尚早,是该着到往青城山走一走,这样才好答谢前几日青城小主的通报之情。
脑海里念着,脚下却早已腾了云径直行上了到青云山的通途。
如此,一身金盔战甲飒爽英姿的黎宸便立在我床头,半字不吐那般含情脉脉地、如痴如醉地、走火入魔地,觑着我。
我将将活够了十万年,何曾被人这般的痴看过,不由惊得忘却了咬下嘴里快要啃完的棪木果。可是被他这般痴痴傻傻地盯着又如似在活受罪,只得从高足银盏内取出一个棪木果,伸出手问道:“你可要吃吗?”
他摇摇头,依旧一副色眯眯的笑相,直愣愣的两道柔情似水的目光饱含热情蕴着深情的留恋彷徨在我脸上,恍然初如我见到他时的光景。
我抬了抬下巴,用双眼扫了下他面前的木椅,问道:“你可要坐?”
他仍旧云淡风轻地摇了几下头。
乖乖我的大西瓜,这可如何是好?
瞅着眼前的威武将军不讨吃不讨喝,难不成是来我面前炫示武技的?
“那你可是有何事需要本小主代理?你说吧,只要不是甚艰难之事,我都是乐意效劳的。”委实受不了他的一腔春情,念着赶紧打发了事才好。
他方敛了敛桃花笑,顿了一会子,整整截截目不斜视地说道:“桃子,我若从那荒垠洲归来,你可愿陪我三日?”
陪?怎么个陪法?
“为何?”我脑中转不过弯来,傻头傻脑地脱口问道。
“你且答应不答应?”他有些急煎煎地看着我。
我反倒被他这一声唬得有些郁卒,情不自禁地咬下了一口棪木果,还未仔细嚼上几口,他又兀自嚎了一声:“你到底应不应承?”
吓得我哧溜一下手里的棪木果滚落到了桌子底下,他这神族新帝,可是跑到我青城山来撒野了吗?
“嗯。”到底是威武该屈就屈,凡间那个话怎么说来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陪他便陪他几日吧,眼看他出征在即,我又何必做那狠心人拂了他的面子。
黎宸得了我的承许,那原本浸过桃花水的脸更加地比平时好看了三分。我想着神帝果然就是神帝,连这面庞也比旁人长得胜出几分俊气。
“如此最好。”他喜不自胜地露出白齿,一泓春水向东流地杵在原地抚掌欢喜。
见他这般的没出息,我愕然地不动声色往后移了几寸木椅,千万莫要别人瞧到我与他相识,忒地丢了我青城门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