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地点是他们3天前刚刚来过的火葬场,要送别的人却成了刘橙。
魏白是带着屠老一起来的。屠老年事已高,与他同行的还有他那脸色异常难看的女儿。
“爸!你放心不下学校,坚持要回来教书,我也拦不住你。可连学生的身后事都要你一手操办,这是哪家的道理?这个叫刘橙的又不是孤儿,她爸妈呢?家里都没人了吗?!”
魏白在前排握着方向盘,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屠女士压抑的怒火,可他除了苦笑却什么都做不了。
屠老对女儿的不满倒是习以为常,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特殊情况,下不为例。办完今天的事,我立刻就跟你回去,不教书了。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吧?”
屠女士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自家老爸还是像哄小孩似的对自己说话。
“我生气又不是单纯因为你不听话。主要是刘橙家的人太过分了,我看前两天,她那个外婆不是哭得挺伤心吗?怎么连她的丧事都撒手不管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问他。”屠老朝前排的魏白努了努嘴,“人家警察同志调查得可比我这个老头子清楚多了。”
魏白感受了一下莫名躺枪的心情,想想1小时前在刘橙家经历的全武行,顿时就能充分理解屠老女儿愤怒的理由了。
近八十的屠老被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推推搡搡,索要钱财,别说是他嫡亲女儿气得想杀人,就是魏白他自己不是都没忍住,给了那男人一拳头么?
☆、67 幸与不幸
刘橙的母亲因为袭警,接受了精神鉴定,虽然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可“耿直”的魏白却担心她真有不妥,坚持让她住院观察。 X
当然,刘橙的死讯,也因为怕刺激到她,所以隐瞒了下来。
刘橙的外婆整日哭哭啼啼,看着就让人担心。屠老知道后,便主动承担起料理刘橙后事的责任,还说服了来接自己的女儿帮忙照顾刘橙的外婆。
鉴于刘橙家的特殊情况,屠老本想一切从简,所以并未通知她的其他亲戚。可是却架不住猪队友的外婆,一股脑的全告诉了住在郊区的小儿子,也就是今早闹事的那位壮汉。
屠女士万分不解的事情正是自己父女俩好心照顾了他老娘两天,这人登门不说一个谢字,却反而恶语相向,是哪门子的道理?
魏白心里庆幸自己今早走了这一趟,同时委婉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刘橙的外婆一共有两名子女,大一点的女儿当年嫁进了城里,小一点的儿子便不安分种地,依靠姐姐家的帮助生活。”
屠女士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了,自然听懂了魏白的话,可是却更加诧异了,“也就是说今早这个刘橙的舅舅,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全靠刘橙妈妈养着?!可是,刘橙妈妈不是早就离婚了吗?而且听周围邻居说,她自己都不工作好多年了!哪来的钱养着老娘,女儿,还要再养一个弟弟?”
“不是一个弟弟,”魏白纠正道,“是弟弟一家四口。这就是为什么刘橙死了,她外婆哭得真伤心的原因。当年离婚据说有很多不得已,刘橙的爸爸并非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每个月都会给数额不算小的一笔钱,作为刘橙的抚养费,直到她18岁成年,并将承担她毕业前的一切费用。”
“就是说,如果刘橙没能考上大学,这笔钱就会一直给到她成年。如果她继续上学,那么这笔钱就会一直给下去?”屠女士想了想,有些匪夷所思道,“所以,她妈妈不去工作也能养活包括自己在内的7口人,其实完全是因为刘橙的存在?”
“不愧是我女儿,一点就透!”屠老笑眯眯地夸赞道,“所以啊,虽然刘橙的舅舅很糟心,却一直不敢当着刘橙的面闹事,生怕影响了自家外甥女的学业。可是刘橙一死,”
屠老摊摊手,“她妈妈和外婆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魏白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好,屠老也罢,今天过去也许就再也不会与那个令人不齿的弟弟有什么交集,为难的只有失去了刘橙这颗摇钱树的母女俩。
是的,就是摇钱树,这是刘橙对自己的认知。
3天前,沿着这条道路返回医院时,刘橙冷静到近乎冷漠地说出这个词时,魏白和孙权都感受到了宛如心死一般的悲凉。
用刘橙的话来说,不管是终日挨骂被打的沈莉,还是永远只能见到保姆的陆晓琪,亦或是妈妈和外婆总是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的自己,在家里,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