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才一生未娶么……
这般卓绝出众的清雅男子,本是天下女子良配,本该得到一位如花美眷,本该有着儿孙绕膝的生活……
但他却为了娘,为了年少思慕,自此孤舟一生……
思及此,谷粼不禁鼻头一酸,面对着应砚竹那般温柔的神情,明白他正在自她身上看着谁,微微笑道:“幼年之时,虽然娘并未提过,但其实爹爹却曾和韵儿说过应叔叔呢!”
“哼,他能说我什么好话!”应砚竹摆明很不屑。
“爹爹曾命韵儿把‘墨竹清韵砚萧萧,枫舟莲亭骨铮铮’这句话好生背下。爹爹还说,择友应择莲枫品,选婿当如墨竹君。”
语落,谷粼明显感到应砚竹握着自己的手抖了一下,而他的脸色红白交替,但依旧俊雅潇洒。
“他……他还真敢说!抢了别人的心上人,还告诉闺女以后要找情敌那样的男人!这小子还真是越老越做作了!”
他微恼地放开谷粼的手,撩撩因为打斗而凌乱的长发,背着萧骐和谷粼走到方才作画的窗边。
萧骐温雅笑着,低头对谷粼轻声说道:“还记得骐曾送给你那副谷学士的画么?”
谷粼微微一点头,说的是父亲当年那副她们母女俩的图吧!
萧骐嘴角一扬,带着她走到应砚竹所站的窗边。
一去便见应砚竹身如长竹,直立于窗棂所挂的一幅画前,直直看着,陷入沉思。
萧骐对谷粼指指那幅画,她扬眉探看,一愣,正是萧骐方才提到的父亲画的那副图,但没有落款,纸未泛黄,是近几年临摹所作!
再一看笔触,多了一份清隽,少了一份真实,多了一份飘渺,少了一份细腻……
这是一个一直远看着从未接近的人所作的画……
“当年听到你娘为了谷卿放弃一切的时候,我真是悔不当初!”应砚竹声似翠竹,泠色四溢,可其中所含的衷情却浓烈至极。
“正如当年死于蓬莱的幽冥殿殿主和蓬莱圣女一般,谷卿与她,一个来自清流,一个出自幽冥,一天一地,一正一邪,一清一浊,我原以为自己来得及找到她,挽回她。哪知她竟自毁前程,甘心随之而去!哎,世事总是这般难料,直叫人生死也难过情关……
年少的我过于自傲,过于狂妄,总认为只要自己看上了,珠玉在侧绝不是什么难事。年少无知哪,轻看世间人,轻看了谷卿,轻看了蔺梅,轻看了情之一字,故而应某此生合该有这般的痛……但,天道何其不公!将她给了谷卿,却又将她无情从世间抹去,独独剩下了我,连一丝念想,都无枝可依……”
应砚竹声声切切,萧索苦涩,听得身后两人心中微恙,无奈之下只能随之黯然。
沉寂半响,他转头看着萧骐和谷粼,脸色虽白,但神情已然有所恢复,“韵儿,霜凤空凝剑的剑盒上是不是有一句:九鼎凝霜路岧峣,空回蓬莱望龙门!”
“是!在凤剑专用的剑盒上刻着。”
“呵,那是当年与谷卿金狼二人初遇时,我酒酣起兴,随手刻上的。”
话音一落,萧骐和谷粼一愣,异口同声道:“您见过金狼?!”
应砚竹一脸戏谑笑意,“自是见过,还一起和他们二人喝酒论剑!”
“可您从没对骐说过!”萧骐一脸不可置信。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应砚竹不悦地睨了徒儿一眼,“再者,查不到我是你自己不够本事,与我应某人何干!”
萧骐闻言,一时气结,自家舅舅就是这般,对谁都是君子,对他便是……
谷粼一急,便拉着应砚竹的袖子忙问,“应叔叔,你当年真的认识爹爹和金狼?!那您知道为什么金狼为何灭我全族,他杀了如此多人,下了那么大筹码,花了那么多心血,不可能仅仅为了一把龙门三子霜凤空凝?”
应砚竹看着她那张既像谷卿又似蔺梅的清秀脸庞,微微皱眉,“此事倒真是说来话长。”
他微地一叹,拉着她的手,举步走到后殿,一同坐到一张未受方才两人动武所波及到得湘妃竹塌上,萧骐也跟着走进后殿,倾身靠在竹榻边上的窗沿上。
“事情应该追溯至二十六年前,应是谷卿十五之龄,那是你爹娘尚未结识的时候。清流族的规矩,十岁习武,十五若能学成出师,便可有三年时间出门游历,而谷卿天资聪颖,十五不到便练至了清世剑第七重,早早云游而去。记得是他十六岁那年,他在明城协助省府官吏大破一桩官吏受贿案之时,认识了帮忙阻击逃犯的金狼,两人一见便引以为友,结伴同游。而龙门,便是我告诉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