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女心切的王爷万般无奈,但想起多年前逝世的王妃,实在不忍苛责如此这般任性的女儿。
知女莫若父啊,那丫头以为不说,为父的就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么?!
自古皆是,凤凰梦去凤凰还,又是一世宫闱泪。这自负的丫头,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生女如此,没想到竟得这般浅薄!
这般坏他大事!
“悲苦?也是,大公子如此深情,郡主既是无福消受,她如此心善必是难过的无以复加吧!”
老管事想到自己少郡主,心疼得眉头紧皱,还是不大想相信那幼时瓷娃娃似的美姑娘竟见异思迁!
悲苦?!
嗤,那女人也知悲苦,殊不知这五年来真正悲苦的是谁!
屋顶的黑衣人手掌紧握,万语难抒。
五年前,自己随行上了这皇祚安王府,目睹了那场响彻天下的绝世邂逅,那场皇京第一美人与武林第一谷世子的绝世邂逅。
却也是将自己心埋葬于他人之手的绝世邂逅,对那两人是绝了世,对自己也是绝了世。
“哎!你也是蠢到尽头了!也罢,随你想去吧!但,明天就让人派郡主专用的那车驾去陶谷接回郡主吧!就说多月未见,本王忧思成疾,刻郡主不日前返。”
不想多做解释的安王,浓眉紧锁,随老管事心里想去!
但想到那英气盖世的准女婿,真是遗憾至极!但,又能如何?
这辈子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无奈呀!
终于放弃,找个合理的托辞,早些将女儿接回家,莫在误人子弟年华才是!
“是!小的现下就准备,好让车队明日就能启程!”说着,管事欠身推出了大殿。
又是“喀拉”一声,伴着那安王的叹息声,黑衣人盖上刚刚掀开的金瓦片。
静静坐在宫殿顶上,思量了半响,而后悄悄离开了王府,往城西客栈方向飞去。
如来时那样,不留一丝痕迹。
※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夜空浩瀚,月如玉盘,但观月者心里盈缺,百感交集。
伸手一摸,摸到了那管竹笛,便能马上想到某一管垂金穗的碧玉长箫。
这些离开柳城,前往京都的奔波中,每每想起了那吹箫者的雍容温雅之笑貌,心里备感温暖。
是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才智,方能让那名动天下之人拥有那般的海纳气度,那般的朝日暖阳呢?
这北麒,从一入世就和她伴在了一起。
但两人却非常默契的从没有想过要有聚首的一天。
没想到,那如诗如歌的柳城初晨,那如诗如歌的箫笛合璧,那如诗如歌的朝阳男子,竟会是如此让人悸动难忘!
她怎么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动魄的一天落进她的生命里……
抚着绿竹细笛,任思绪飘荡,无法阻挡。
突然,横空一手轻易地取走了她手中竹笛。
反手就唇,来人一身黑袍,夜风中愣是吹起了陶谷十二乐中的第三篇《醉月环》。
谷粼哑然,没想过这人还有一天会吹出这乐曲。
原以为她师娘,也就是他母亲走后,大悲大痛过了,谁都不会再引此曲徒伤悲了!
这也是她不在上吊眼面前掏笛显摆的原因!
即使她笛艺再高又如何,无人能懂时,自是苦情痴!
今日他能重新奏曲,必是走出了那段丧母伤痛了吧!
她感动之余,甚是欣慰。
悠扬笛声,伴着夜半微雾,淡淡水汽,翩然与空中,定睛一看,仿佛可期这水露可化作有形,回旋起舞。
多年未着笛,亏他还能那么熟稔!
侧过头,看着他的侧面,感慨何止万千!
那段绝世邂逅……
罢了……
就让它随着这又起的笛声去了吧!
这段情,五年前就本不该留着,拖延至今,现也是该醒悟割舍之时了。
记得那年,初遇那天,她八岁,他十岁。
她遭逢巨变,从此不再言语。
师傅师母将她领回陶谷,一路呵护。
还因居长一岁,占了上吊眼便宜,当了师姐!
便是这一回,让她重新有了家,让她遇见了他。
每一天,他们邻桌而习,邻座而修,邻房而睡。
幼时,连夜就枕便也是连夜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