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蓝色长裙、眉目肃穆的女子凌空而立,离她不过二三十米。左手垂在腰侧,右手则向着岐空的方向虚虚一握。
岐空靠着孤光的剑气勉强而立,她身上的衣服经破败许多,血污尘土混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可此刻站在浮白身边却丝毫不显颓丧:“敢问阁下何人?”
蓝衣女子并未回答,将虚握的右手收回,左手五指一翻,于虚空中抓出一只碧绿长笛。很快,悠悠笛声传彻云端。
笛声一出,浮白脸色愈加差,嘴角的血又开始流淌。不仅如此,蓝衣女子周边开始有黑色雾气聚集。岐空脸色大变,那雾气她认识,是怨灵。她曾在书上看过:殇令曲一出,引天下战乱怨气,聚为怨灵,怨灵非金木可消,非水火可除。可是殇令曲已消亡千年,且奏者需以万人血、百人君为引,祭千年道行。若奏者法力不济,此曲反噬,奏者也将沦为那血人之一。
岐空立即单手在空中布下剑阵,想趁怨灵还未形成赶紧打断曲子,可是不消片刻,阵术便被那些还尚未形成实体的怨灵撕了个一干二净。
蓝衣女子闭着眼继续吹奏。哪怕她还闭着眼,两抹血泪已流下脸庞。已经开始反噬了。
岐空看到怒火攻心一手继续结印一边大吼:“殇令曲已开始反噬,你到底要干什么!怨灵一出你也无法操纵!”尽管她已使出全力,可一只手的力量还是太过微弱。眼看着那些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郁,岐空心里一横,停下结印,用左手将浮白搂住,右手五指一抓,幻化出一把匕首,利刃行云流水般划破眉心,那些血刚一流出,便被她印在浮白眉心。
额头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的脸庞感受到他微弱却坚定的呼吸。此刻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可是抱歉了,我从未想过我们的相处如此短暂,我们的重逢如此匆忙。她忍着泪,狠狠松开手,那白色身影就这么垂直从云端落下,她没再看一眼。
右手持剑,左手高举,剑刃划破皮肤,血液自空中洒落,孤光饮了血,光芒更盛。岐空死死盯着不远处依旧吹奏的蓝衣女子,向她奔过去,将剑狠狠一挥——
无形的刀刃遇见阻碍便将其斩断,那一剑将黑色雾气全部斩为两端,黑色雾气后的女子长发瞬间散落,脸上很快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那只笛子,断为两截。与此同时,最后一个音符刚传出破碎的笛子。
刚被斩断的雾气很快重新聚拢在一起,实体渐渐形成。
蓝衣女子咳嗽了一声,随手丢掉已断掉的玉笛,侧头看向神色慌张的岐空:“殇令曲已下,怨灵已成。你虽给你师兄下了同心阵,只怕这世间再无浮白。”她想到什么,勾起一抹笑:“当然,是你先消失才能轮到他罢!”她的声音嘶哑,随着她的话语,她身上的血污愈来愈多,蓝衣很快被染红。
岐空看向已形成实体的怨灵,它看似人形,整个身体散着黑雾。三枚飞羽箭碰撞之声尖锐,这声音使得怨灵的动作迟缓了些。岐空趁此赶紧后退几步,刚准备向着反方向跑,胸口陡然传来一股震荡,她完全没有准备,下一刻猛然吐出一口浓血,那些血很快被黑雾包裹,原本还在犹疑的怨灵受到这鲜血的鼓舞,立刻向着岐空奔去。
她勉力提起一口妖气,向着已经恢复原状的归墟山飞去,末了,再看了一眼脚下苍苍云雾。她还活着,那他就不会死。
同心阵,莫不如称为同生阵,布阵人活,则阵中人活;阵中人死,则布阵人死。同心同心,天下有心人皆同此心。
她立于归墟山巅。脚下是茫茫云海。没有回头,她知道怨灵已经要咬上她的脖颈。很多思绪在这一瞬间闪过,她都来不及捕捉。当她将剑刃划过喉咙,一跃而下时,脑海里的最后一句也不过是他的那句——我们有方案一,有方案二,甚至还有方案三!你还怕什么呢?她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可是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殇令曲一出,引天下战乱怨气,聚为怨灵,怨灵非金木可消,非水火可除。有乾林,布死阵,以土攻,解之。
“你早知仓破天令野力在此布下死阵。”白衣仙人拾起荒芜中被泥土掩埋的一把残剑,上面再无光泽流转,旁边是三枚散落的飞羽箭矢。
“大家彼此。”蓝衣女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怨灵已消,死阵已除,主君与仙长你再不需耗自身修为镇压此地。望妖仙两界自此安宁。”蓝衣女子冲墨丹青稍一抱拳,转身吹了个口哨,一只黑色苍龙转瞬而至,低伏在她身侧,她就要上去,墨丹青冲她扔了个瓶子:“你的那剑也不好受。”蓝衣伸手抓过,眼中闪过一瞬的黯然,很快又是平静无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