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小厨房的糕都蒸好了,二是皇帝派人来传召。
正好,悦宁拿了个食盒将自己做的糕点每样都装了一些,再带着红豆和松籽,就这么去见自己的父皇了。
可悦宁到了清凉殿,见到的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
“殿下这边请。”
悦宁觉得有些古怪,但也并未多想,就跟着走了侧门,七拐八弯,从正堂后门进去了,然后,被宫人轻手轻脚地引到了一扇屏风后边。那屏风之后设了一个铺着软垫的座儿,一旁的矮几上还放着瓜果、香茶,另一侧则摆了一架风轮,一瓮冰块,一看便是个清凉又舒适的地方。
悦宁顺势坐了下来,一伸手,就摸到了矮几上的一盒瓜子。
这场景……似乎很是眼熟。
她正惊疑着,却听见屏风另一头有动静。
“朕让爱卿考虑的事情……这几日考虑得怎么样了?”这当然是她的父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口气还算温和,也不知道在问谁,在问什么事。
悦宁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体,凑到屏风的缝隙上去,朝外偷看。
座上是威严的九五之尊,立于堂下的,是一身墨绿色官服,俯首听命的年轻臣子。那人犹如青竹一般挺拔的身躯,将那墨绿色如癞蛤蟆皮一般的官服穿出了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悦宁的心跳得飞快,几乎就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微臣已经考虑好了。”
“说来听听。”
年轻的臣子十分端正地跪了下来。
“求皇上将悦宁公主下嫁与微臣。微臣必定倾尽全力,爱护她一生。”说这话的人,正是悦宁心心念念,却又多日不见的裴子期。
悦宁心神激荡,差点儿就要将自己面前这一扇阻挡了自己视线的屏风掀了,直接冲到裴子期的面前。可她还算保持着一点儿冷静与理智。既然她的父皇让她躲在这屏风之后,那必然是有他的用意,自己还是静静等待吧。
“你可想好了?”
“是。”
座上的皇帝突然笑了笑,又道:“大半年以前,朕在宫中传你来,让你担起为公主择选驸马之事,竟与今日情形差不多,仿佛仍在眼前。哪知今时今日,你却告诉朕,你要自己来做她的驸马。”
“微臣有罪。”
“何罪?”
“微臣愚钝,从前并未能替公主殿下寻到良配,直至近日才想明白。”
“你这话是要告诉朕,你才是公主的良配?”
“……还请皇上圣裁。”
这一言一语,听来较真得很,细细一想却又狡猾得很。悦宁自己也未察觉,她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这就是她所熟知的那个裴子期,认真得过分,也狡猾得让人无奈。可就是这样的裴子期,让她欢喜得紧。
屏风那边的皇帝却突然起了身,一言也不发,就那么直接走了下去,路过裴子期的身边,也没多看他一眼,竟然……就这么走了,离开了正堂。而堂内的内侍与宫女们也都纷纷退下,就连悦宁身边,原本陪在一旁的红豆与松籽,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悦宁左顾右盼,确认了真的没有多余的人在,她终于从座椅上跳起来,朝她的心上之人跑了过去。
“裴子期!”
她以从未有过的欢欣与激动,飞扑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裴子期只稍稍愣了一愣,就伸出手来,十分自然地,好像从前许多次那样,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小公主。
这数日以来辗转反侧地想要见面,而到了真正见面时,悦宁却有些说不出话来。该说什么才好?她不知道。她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该怎么做,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面对自己未来驸马的时候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对,他会成为她的驸马。
她父皇所做的这一切,已经暗示了这一结果。
那她到底该怎么办?
悦宁看着她熟悉的那个脸庞,那双眼睛,既觉得安心,又突然来了一点儿陌生的情绪。这喜悦来得太快,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没能接受裴子期即将要在身份上的转换。
“殿下,微臣……”
听到这么一句,悦宁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裴子期,而且,她之所以会依赖他,正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符合她所定下的那两个条件的“驸马”。想到这儿,悦宁很快就松开了手,迅速地跑去了屏风后头,拎出了她拿来的那个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