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被众多营帐围在中央,代表了皇家九五之尊的明黄色帐篷一旁的那一顶略小一些的帐篷里,还点着灯。
莫名其妙因为一场“赛马”而突遭横祸的悦宁公主殿下,正极其焦躁地在帐篷里转来转去,一点儿也没有要就寝的意思。而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松籽与红豆,在一旁劝解了半天也不见效果,反倒被这位殿下呵斥一声不许多言,两人便只好倚在一旁,困得双眼迷蒙。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在这不大的帐篷里转了大半宿的人突然爆发了,可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两句。
红豆揉了揉眼睛,偷偷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殿下别气了。”红豆又硬着头皮劝道,“皇上不过一时被蒙蔽了,等明日殿下再去好好说说……”
“哼!”
“都是那个许大人和苏公子不好。”松籽赶紧换了个说法,“殿下要先睡一觉养好精神,明日戳穿他们的阴谋!”
“呸!”
唉,看来还是劝不好。
悦宁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突然张口来了一句:“都怪那个裴子期!”
“咦咦咦?”
“哎哎哎?”
两个小宫女都是一脸茫然,这事怎么能扯到礼部尚书裴子期裴大人身上?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悦宁忽然瞪眼道,“总之,就是他的错!”
“对,是他的错。”
“没错没错,殿下明日去找他的麻烦,此刻先歇了吧!”
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管这位公主殿下说什么了,反正只要能哄得她就寝,睁着眼说瞎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歇什么歇!”悦宁一想到这事便觉得有些不爽,“凭什么我得被关在这受罚,他却能好好地在那儿睡觉。不成不成,我这就要去找他算账!”
月黑风高,正是夜半时分。
巡视了一整日的侍卫们的精神多多少少都有些懈怠了,尤其那两个把守在悦宁公主殿下营帐外的守卫,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似乎困倦不堪。此时突然听见窗帘处似乎有什么响动,两人惊了一跳,赶紧爬起身来前去查看。当然,那边其实不过是有人掀了帘子扔出了一只被踢坏的鸡毛毽子,而两个守卫没发觉的是,就在他们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地偷偷从门帘处溜了出来,很快就跑远了。
公主殿下身边的两个宫女红豆与松籽,注定要一夜无眠了。
这一次春猎的营帐是以皇帝所居的那顶最大的明黄色营帐为中心,然后层层往外延伸的。靠近里边住的是皇亲内眷,而外间则是一些外臣。
但裴子期又有些不同。
虽然裴子期也属外臣,但这一回跟着皇帝出来春猎的多半是武将,即便有些文臣,也是身上有功夫的文武双全者,像裴子期这样的文弱书生,又一来便摔坏了腿,便没被安排在太靠外的位置。他的营帐甚至还离悦宁的营帐不是太远,两帐之间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悦宁之前几乎日日都来,因而即便是夜半,她也能凭着印象,很快找了过来。
营帐里黑漆漆的,看来他是睡下了。
悦宁虽然莫名迁怒,来得气势汹汹,但真正站在帐外时,又觉得那一股气泄了大半,自己成了那个没道理的人。
其实,她真的没说一句谎话。
当时她抱着必胜的决心,打算赛马赢了那个苏岩,然后再好好奚落他一番,好让他自觉地远离自己。当时她也的确一路领先,比那苏岩要快大概一马的距离,眼见就要到达约好的小树林,那苏岩却不知怎的突然冲到了她身旁来,她一着急就挥起了马鞭,偏那苏岩离她实在太近,马鞭刚一扬起,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后来?
后来她气急败坏,回去就先找皇帝哭诉,说了那苏岩一箩筐的坏话。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惹怒了她的父皇。
结果,好像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都觉得她就是那个蛮横不讲理,为了赢得赛马而故意用马鞭抽人脸的刁蛮公主。
……都怪裴子期!
若他在,她的父皇也不会将择选驸马的事情交给那许初言,若他在,她大可以直接甩脸子说不要那个苏岩,连敷衍都不必敷衍,若他在,他肯定会相信自己,他肯定会在父皇面前替自己说话!所以,归根结底,都怪这个可恶的裴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