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和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见过?”
悦宁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上回只顾着问裴子期要不要做她的驸马,还没问清楚那冰糖葫芦的事儿呢。
“……见过。”
这么久了,提起那件事,裴子期莫名地觉得脸又开始疼了。
悦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嗫嚅着开口问道:“……冰……冰糖葫芦?”她一边问,一边指了指裴子期的脸。很显然,那件事她根本就开不了口。
裴子期的脸,疼得厉害。
裴子期有点儿没想到,悦宁居然还记得他们幼时的那件有关冰糖葫芦的小事。
但很快,裴子期又觉得悦宁应当不会是自己记得,多半是其他人告诉她的。不然,悦宁也不会在这么个时候提起这事。裴子期仔细想了想,猜到也许告诉悦宁此事的人,就是乐雅公主。他恍惚记得,当时去他伯母家做客时,皇后是带了两个公主去的。一个是悦宁,另一个比悦宁大一些,被他们称作大公主。
问题是,换作是旁人,知晓这么丢人的事,必定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
可眼前的这位悦宁公主殿下,从来不走寻常人的路,听了之后,还要来问。裴子期真是哭笑不得,倒也认真地点了头回答悦宁:“是。”
的确有她抢了他的冰糖葫芦的事。
她还用那尖利得像猫爪子一样的手抓花了他的脸。
裴子期刚这么一想,就见悦宁走上前来,突然朝他伸出手来。裴子期略有些尴尬,退后两步,才发觉这后厨房实在太小,他竟然避无可避。
悦宁的手已经伸至他的脸畔,只迟疑了片刻,就摸了上去。
裴子期微微一怔,竟然不敢再动。
幼时那一回,真是给年幼的裴子期带来了心理阴影,甚至自那以后,他看见年纪小的小姑娘,就会忍不住要绕开走。尤其是那些霸道任性的女孩子,只要开了口,要什么他便给什么。他在路边遇见了尖牙利爪的猫也会有些心悸,还做过被什么猫妖追杀的噩梦。
许多年之后,仍是那个小姑娘站在眼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却已渐渐退去,那一只虽然胖乎乎的手,也已变得纤细修长,带着一点儿大概连她本人也未曾察觉到的温柔姿态,渐渐抚上他的脸。
那触感是极其柔软的,还带着淡淡的馨香。
她好像要抚去多年前的伤害,令那早已不见痕迹的伤口渐渐平复。
唯一的缺憾大概是,裴子期记得,他被抓坏的脸是左边,而悦宁此刻抚上来的却是右脸。
裴子期忽然笑了笑。
到这一刻,裴子期忽然觉得,大概眼前的这一位公主,真的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小时候第一回见到她,就能让他铭记至今,而长大之后,她更是胡搅蛮缠,非要与他纠缠下去不可,甩也甩不掉,扔也扔不开。
而悦宁呢?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她怎么就突然想到要伸手去摸裴子期的脸了呢?一定是因为听了乐雅所说的她曾经抓过他的脸,便想着要去摸一摸。自己怎么真跟小孩子似的,以为摸一摸便不疼了?
再说,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过去的伤,过去的错,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了。
她一抬眸,看到的却是裴子期的笑。
他……他在笑什么?
悦宁觉得这小厨房实在是太小了,太热了,怎么感觉好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裴子期的笑容突然消失,然后猛力将她拉入怀中,瞬间将两人的位置对换。
接下来,是“砰”的一声巨响。
趴在裴子期的肩上,悦宁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危险。自己早早便架在炉子上的那一口锅,因为太久没人管,被烧得正旺的炉火直接烧炸了,火苗窜到了灶台边上,将她精心准备的那一尾鱼也烧黑了半边。
“……”
“……”
四目相对,这一回可没什么暧昧情愫了,只剩下尴尬。
不知隐身在何处的女护卫此时也一下冒了出来,但见到厨房烧坏的锅,蹿起的火,她也有些手足无措。这算不算得是危险?当然算,可要怎么解决……三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而悦宁与裴子期好不容易才有的两人对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