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会有不透风的墙呢?没有心理准备吗?实在不行,再换个地儿也就罢了。”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白老板要离开这儿吗?”
两人一同回头,一个刚及得弱冠之年的年轻人无精打采地出现在拐角,五官还算清秀,可是顶着一双极重的黑眼圈,走路都晃晃悠悠,金色锦衣甚至忘了系上腰封——显然疲惫至极,不知熬了多少夜。
“啊,薛亭小公子——我当然是说着玩的,”白三珀自若微笑着,“抱歉啊,到今天为止我店里的糕点已经全被缁兰吃光了——气色还真差。”
“我并不是专程来买糕点的……”年轻人一脸苦恼地在桌前坐下,大口灌着茶,“能够听我说话的就只有你们了……前几天我祖母去世,八十七岁,也算得上是喜丧……”
“啊,对于老夫人,我感到十分遗憾——”
“重点不是这个啊!”薛亭满脸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祖母临终前,留下遗嘱说,她绝不入祖坟与我祖父合葬,并且为自己找好了安身之所,还吩咐我们绝对不能碰葬祖父的坟冢——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呃,虽然的确是有点……”白三珀不以为意倒着茶水,“或许老夫人与尊祖父生前不和,不愿意合葬也是情理之中……”
“还有更蹊跷的,”他整个儿如一滩泥趴在了桌上,有气无力叙述,“家里长辈觉得这种事太过伤风败俗——祖母指定的那个墓冢里竟然已经葬有人了,所以决定去祖坟看看——结果发现坟上的土是新的,已经被人掘开过了呀!祖父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事,打开看过竟然又用土重新盖好……”
“哦?”白三珀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那个墓里的陪葬品,想必很诱人吧?”
“陪葬品……?”薛亭疑惑地睁大眼睛,“应该会有一些吧,毕竟也是大户人家……您是说,盗墓?”
“啊啊,没有。只是随口问问。”
没有介意白三珀虚伪的敷衍,薛亭又是一头撞向桌面。
“这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尸体也在祠堂放了好几天,看样子天也不会很快凉下来……”年轻的家主睁大了水汪汪的无助眼睛,像一只路边的小狗可怜兮兮地晃着尾巴。
“哎呀哎呀这种事,”白三珀没心没肺微笑着,“那么就遵从老人家的意愿,让老夫人如愿得以与情人合葬也就了了吧。”
“什,什么情人呀!这话太过分了白老板!”薛亭急得面红耳赤,“我,我祖母可是……”
“啊哈,是我的错……只是推测而已嘛。而且什么坟上的土,有可能是兔子之类干的也说不定呀。”白三珀笑吟吟品着茶。
薛亭的脸又垮了下去,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泪光盈盈倒着苦水:“祖母在的时候还好,家中的一切几乎都由她来处理,可是她这样突然去世,又立刻引出这么大的事来……我是支撑不住的……呜……这个家的重任我是担负不了的……”
望着懦弱的年轻人,白三珀和缁兰几乎同时蹙了蹙眉——薛亭是西街薛府的独子,父母早逝,性格内向,在几个月前顺便来买了一次点心,就此“缠”上了两人,声称他们是他“唯一的朋友”,从此便常来歇坐了。薛家是官宦世家,三代为官,宅邸倒也风雅,但家中男丁稀落,两代单传,薛亭自然是该担负起家主的责任的——可是他年纪尚轻,阅历尚薄而为人又纤怯懦弱,能干的祖母便*持起了一切,将薛家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撇去能力不谈,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学识渊博,在文学上见解独到——可是,很明显,此刻他就如同被人抽去了脊梁骨,瘫在桌上瑟瑟发抖。
“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屈尊受聘去薛府协助您吧,”白三珀不怀好意地笑脸盈盈,“看我将这小小的点心店照应得风生水起,您应该不会怀疑我的能力吧?”
薛亭抬头望了一眼开业短短数月却破败到了如此地步的店门,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哈,哈,我想还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