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珀答应着,可能是真活动得太剧烈,忽然低头捂着嘴轻轻咳嗽起来,缁兰不安地蹙着眉,琼霜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奇怪的神色。
“这是……肺痨吧?”
听到琼霜带着淡淡肯定的询问,白三珀讶异地抬起头来。琼霜轻轻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望着树冠:“我的家人……都是患肺痨死的。爹爹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娘也在五年前步了爹的后尘。我还有个哥哥,更是出生两岁就死了。我呀,对于肺痨可是很熟悉的,因为我的身边,重要的人都是被它带走的,简直像是诅咒一样。”
“诅咒……”白三珀用袖口擦拭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如说是眷顾吧。在你一家之中,唯独你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延续了这个家庭的生命。像我,也是早该不存在的人,现在能够坐在这里,同样再幸运不过。”
“先生!”
缁兰在一旁哑着嗓子打断,不许他说这样的话。琼霜浅浅一笑,脸上是既羡慕又落寞的神情:“你当然该坐在这里了……可是,有太多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
“对你来说,如果我死了,算不算是肺痨又带走了一个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呢?”
琼霜一扬眉,并不回答。白三珀一笑置之,继续说着:“就算对你来说我没什么重要的地方,可是世上也有许多单方面无法察觉的东西啊。比如同样的时刻,对于我来说,你就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救命恩人。这种价值,算不算不该存在呢?”
“你,还真会说话,”琼霜像是释了怀,很高兴地扬起眉梢,随意在地上坐下,捡起一个红色果实,抬手递给白三珀:“吃吗?摘了这么多,真是麻烦。”
微微一犹豫的工夫,琼霜已经把手收了回去,自己张口咬了一口,表情刹那间已经转变成了不悦的嘲讽:“本来不认识的果子就不可以吃嘛。别人说的话哪能信,况且都说了同树的别的果子都有毒,会吃的是傻的,对吧?”
白三珀反应过来,琼霜是因为自己的微微一愕而生气,认为自己不相信她。心中为她的小孩子脾性感到好笑,也有那么一点抱歉,于是不声不响,从地上捡起一个,默默张口咬下。
“先生……”
口中弥漫开的是奇异的甜味,像是薄薄的一层透明凉冰,静静无痕迹地融化散布。果皮带着微微的苦味,咽下的一瞬,喉咙又确实感觉到了它辛辣的存在感,只是一刹,立刻又如云烟般没了踪迹,让人恍然疑在梦幻。实在是极其奇怪的果实,白三珀有些讶异地望着手中已咬过一口的果子,血红薄薄果皮下是浅色几近透明的果肉,泛着不相宜的青色。来不及阻止的缁兰紧咬下唇,怀疑地打量着它。
“怎么样?好吃吗?”琼霜刹那间已经恢复了好心情,兴奋地等待着白三珀的回应。白三珀抬头看了看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当然好吃。真是奇怪的果子啊,它叫什么名字?”
琼霜像是对于这个问题很陌生,略略一愕,抬头望着大树,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村里人都称它为‘神罚’,或许是在称这个地方……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也没想着给它取名字,反正一个人,跟树说话的时候,称‘你’‘我’就够了。”
一个人?——白三珀微微蹙了蹙眉,又将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琼霜收回目光,表情有些落寞,抬头望向白三珀,尽量打起精神:“前面就是村子了,不远的,有十多户人家。你们去吧,迷路的话,他们会帮助你们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嗯……”
“但是……你们可不可以多停留一会儿?”遇上白三珀疑惑的目光,琼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解释,“从这儿走,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去村里……这个时候,吃点东西再走也,也没关系吧?”
看着琼霜叙述生硬的理由,白三珀倒是十分通情达理,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实:“当然没有关系的。我们的同伴应该也已经回去了,时间很充裕,倒是劳烦琼霜小姐准备食物了。”
松楼明白不能开口表示反对,也乐意在这里多待上会儿,用小爪子刨了刨脚下的果实,张开小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