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看着刚刚吃掉斛草的祖椴,微有心安。
“它是你的血亲?”青止看着她道。
“不是。”苏君将手中之物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青止挑眉看她,将内丹拿起看了一番,笑着摇头道:“我只不过受了小伤,不及经脉,它于我无用,收回去吧。”
“……”苏君见她重新将内丹放在自己手心,点头。
“它似乎很缠你。”
“嗯,”苏君没有抬头,应道:“除了我,它基本不与他人亲近。”说完,似是想起什么,抿着嘴不再说话。
青止见状,也不再问,只是笑着看她几眼,起身向着房内走去。刚走几步,苏君便在身后淡淡道:“我也不过是侥幸被他救了而已。”
青止听闻回头,暮色里,只见几步外的苏君抚摸着祖椴的角,脸上是不曾见过的温柔,多了橘红云霞之色映照,显得那样祥和。
年少有君共伴与,不得连理不得仙
年少有君共伴与,不得连理不得仙 苏君还记得那夜云清月明,她尚不是蜮仄妖,只是一只离了冥界之地的蜮仄兽。不懂世间纷扰,终是因了懵懂之心走了几日来到月冕。那时还没有多少仙人或魔界之人来这月冕之地,她也未曾想过自己若是不知掩其形态,走到人界该如何保全自己。
她跑的很快,虽躲过凡人的追逐,身上仍不免中了几箭。只能就这样一边舔着伤口,一边找寻着藏身之地。她毕竟只是刚刚修炼成精的小妖,即便是几箭,也足以让她失血而死。偏偏这些凡人虽惧怕妖魔,却总是不甘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妖物逃掉。很快,凭着她一路的血迹,人们轻而易举找到了她。
苏君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竟然只顾得上惧怕,不知反抗,也不会杀人。周围都是举着火把的凶悍的凡人官兵,她甚至都有点不敢看那些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是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一字一顿的对着周围的官兵说道:“莫要杀了她,我自当处置。”
苏君伴着月色抬头,就见那男子回身蹲下,摸着她刚刚长出不久的新角,脸色柔和地看着她:“莫再害怕。”
也就是那时候,苏君才第一次看清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一张不同他人的脸。
后来,苏君被送到了男子的府中养伤,却总是再见不到那个温柔的男子。只有每日来打扫的家丁和送饭的仆人。不过,也就是在他们的聊天中,苏君得知了这男子的背景,是这本地刚来的知府。据说本是当朝皇上最器重的人,却为了保一方百姓触怒龙颜贬官至此。大家都说,那是个清明廉洁的好官。就连名字,也甚是好听,祖椴。
不知道为什么,苏君听了很是开心,连送来的饭,都吃得要比往日多。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着祖椴的消息,但她从来不出去。她知道,自己若是出了这府,会给祖椴带来不少的麻烦。
大约过了几年后,祖椴隔三差五便会来苏君的院子里看看。有时候只是看几眼便走,苏君就知道,定是他公务繁忙;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对着她说一些无用之话,更多的时候就只是对着她笑的温柔。他人都看不出,苏君却看得到,祖椴心里有事。
就这样过了将近三十年,祖椴从未娶妻,也未老去。终是有人觉得不对劲儿,渐渐的,流言四起。大家都说祖椴莫不是妖怪,三十年容貌也不曾有过变化。这样一传,更是有人说祖椴当年保下苏君,恐怕也是同为妖物才这样做。
苏君听了这些总是不以为意的,她不明白,凡人总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却为何惧怕他人如此。
不过,她也起了疑心,那个对自己温柔至极的祖椴,是否也是妖物才对自己存了恻隐之心。但苏君不会说话,也从未问过。她想,既然祖椴不说,必然是有什么理由。
终有一日,像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一样,花香弥漫在院庭里,淡淡薄云不忍挡住明亮的月色,风过无声。一身白衣的男子来到苏君面前,温柔的摸摸她的角,带走了她。走之前,祖椴烧了自己的房间,世间再无名为祖椴的知府。
他们回到了戏山,那是苏君第一次来到这个桃花林深处,也是第一次看到祖椴的本来面目,同她一样,是一只蜮仄,只不过,祖椴已修炼为妖。
苏君是开心的,毕竟若是祖椴为人,不过百年就死于世间。如此一来,莫不就是长相厮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