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宸与他背影相望,却只是慢慢回身,走时正风轻。
“尚有半个时辰。”苏君站在重华身边淡淡道:“昧谷便如此有把握,只埋伏如此百人?”那犯仄深处静候的,可是数万魔界中人。
“只将青止带出,够了。”重华腰间玉佩重挂,负手立崖。便是只有他自己,也够了。
“可是,常轩上仙呢。”苏君与他静默半响,看着远处那一抹青白已至,才轻口问出:“青止定不想如此。”
重华亦是看着远处,魔界之人已是尽数将其围住:“他是死是活,与昧谷无关,也与青止无关。”如今尊上已至冥界,是他司掌着这昧谷。长老众人皆默认自己之行,他若不想救人,谁都求不得。
“夫人,该休息了。”贴身之人将热水端来,看着她道。
沈雁离摇头,看着昧谷外,所望之处昏黄一片,大雨将至。
“常轩,你可知,这是天帝都难逃出的天罗之术。你为破犯仄天火,损耗大半修为,困在这天罗之术中,你必死无疑!”
“青止!”苏君看着南处有人跌跌撞撞而来,火红之衣烈烈,怀中女子素白带子绑于双眼处。
不待她动身,重华已转眼至此人身前,将青止接入怀中,轻置于地,双手微颤,眼神惊慌看她:“小止,我是重华……”他甚至不敢看她半分,他不敢去认这是被他呵护至今的人。衣服是整洁的,甚至比至雪尚白去分,可那脸上,却是半面尽毁,新痂未愈。
“她身上尚有噬魂针穿伤,肩胛骨已碎。”绾铃捂着心口淡淡道:“带她走吧。我用魔珑鼎强行破开的天火快要撑不住了,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
重华低头紧环于她,眼中恨意滔天。他怕自己忍不住,便要同这魔界共亡:“青止,不怕……这眼带我不摘……”他将她捂在眼上的手轻拿开,对她轻言:“可还有哪里痛?”
“哪里都痛。”她突然轻声道,当初那一剑,都未有现在痛。
“你初见我时,说过要带我去看看京图河山,我等到了现在。”青止却是自己慢慢将眼带解开,摸着他的眼睛:“流光……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去看呢,早些将我带离九莽。”偏偏我已什么都看不见。
“青止……”重华震愕间似是重锤锤心,头深低于她脖颈间,眼角满泪而出:“你可还有哪里疼……”是他太过笨拙,竟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离自己身边越来越远,伤痕遍体。
“我们走吧。”青止突觉心酸,难过的不能自已。便是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夜,便是琅馗将她双眼剜去,她都抵过来了,却是败在他怀中,听他叫着自己。似是,他刚经历过生死。
绾铃看着重华听闻此话,带着青止转身便离开,嘴角微扬,眼里却是摆满嫉妒。此般情感,万万难有。
须臾间眼前渐模糊,看着已是空无一人的崖边,身上伤终是渗透过衣物,沾染甚深。主人早该知道我会如此做,才有这么多人突然在她带着青止出来时齐聚哀郢台。我早该想到,主人,你终是对我也下了杀手。
绾铃嘴角鲜血蔓延,嘴角虽狂笑,眼角却是不甘。她知这千年里,是她爱的肝脑涂地,所以是自己先负了自己。听着身后簌簌之声渐响渐近,听着身后万箭齐发,听着赫沢的怒吼,她纵身跃入万丈崖下。
便是你从未对我动过心意,也莫要见我死的如此难堪。
便是你从未对我动过心意,
“有一天也莫要如何?”似是当年琅馗无意间的一句。
绾铃笑道,将面具递过去:“不如何。”
“你们这是拿整个醉半仙与仙界压我?”琅馗看着上云清酒淡笑道:“醉半仙不是向来不理诸界纷扰,独立于世吗;此番,怎么也按捺不住了?”
“我们出的条件,如何。”上云清酒却是看着他身后之人,眼神凛冽:“魔界不是很需要这东西吗,换一个失了仙骨的上仙,够了吧。”
若不是自己千钧一发之际赶来,以神器之力堪堪挡下魔界的天罗之术,常轩怕早已是废人一个。天罗之术至少要数十名魔罗之力高深者耗尽精力、共死之时才能开得,便是一禅上仙在世也不得相抗,他已查出琅馗应当是当年九莽残存之人,恨极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