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说是哪一年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能记得那么清楚。”老头子显得有些心急“不过我确实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人”
老头子的左手边放着一本破旧的记名册,第一页已经被磨损的只剩下少半张难看的牛皮纸,记名册使用粗厚的棉线穿起来的,现在看起来早就松软了许多,甚至最下面的书孔里,棉线已经断了出来,随意地搭在褶皱的书面上。
每一个死去的灵魂的名字都会出现在这些陈旧发黄的纸张上,或者曾经出现。老头很认真的翻看着这几年来的名字,很厚的一本,几乎每天都会有生命离开这个世界,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名字被记录在小册子空白的地方,然后逐渐被填的越来越满。
“每天都会看着这个登记本,都会出现新的名字,不熟悉的人,有时候心里会觉得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个小册子上。”
我突然莫名得开始敬重这些死去的灵魂,他们也许曾经都在这个世界上叱咤风云亦或是平凡着活着,但是最终,所有的一切随着呼吸最后一秒的延续,都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墓地跟一个印在书匣子里的姓名证明自己来过,从此无人问津,时间长了坟头上也会不自然地长起不少凌乱的杂草。
“你看,在这里。”老头子翻了好一会儿,很认真地查看着纸页上的每一个名字,似乎这才是对于每个死者最起码的尊重,走后的人,就不再拥有曾经的焦点,自己的轮廓会在不同的人的脑海中逐渐消失,忘却,只有这些最平凡的守墓人会记得,也会让这些灵魂在荒凉的原野上感到些安慰。
他指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却又被用褐色的水笔划去了,旁边还用红色的水笔打上了标记。
“我记得他,一直记得,这该是一个多么冤屈的灵魂啊。”老人觉得我应该能听懂这些东西。他的表情显得很淡定,很平静,就像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他出了车祸,但是三天之后就从那个矮小的棺材中消失了,他一定是呆着不舒服,不安心。没有人知道他又去了哪里。”
老人慢慢的把笔记本合上,收了起来。“我想他肯定是有不少的冤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老人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年轻人,有些时候,生命的伟大与灵异,是很难解释清楚的。”
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对生命真的会有不一样的感悟,在老人眼里,也许此时年少轻狂的我只像是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孩子一样一无所知,我突然对老人升起了一种很真诚的敬畏感,生命有时候只有活够了时间,才能懂得它真正的意义。
“您能带我去看看他的墓么。我想也许我有些话要和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随口说出来一句这么唐突的话。
老人的眼睛随意地看了看我,然后又望向远方的一个角落,左手拿起那根快要腐朽的木拐杖,指向前方不远的一块平地。
“你看,在那里,那个角落,看见了么。”我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整个墓地的一角,树立着一块很不起眼的墓碑,显得有些残破,更显得太过可怜,就像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土坑一样。
“我带你去吧,看起来你是有些事情要办,正好现在我也很闲,能找到个一起聊天的伴也不容易。“
老人颤颤巍巍地向那个方向走去,走的很慢,很稳,似乎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力量感染着我,紧紧地抓着我年少狂妄的心,我一直跟在他的后面,用心感受着一种沉稳而厚实的力量。
一路上我什么话都没有说,老人也只是很平静的向前一直迈开步伐,寂静的原野上,太阳光照的毒辣,直勾勾地射在宽厚的土地上。除了两个人的身躯和影子,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墓碑用栅栏围得厚实,隐藏在一片小森林的后面,显得隐蔽,似乎是害怕再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四周的草都是昏黄色的,显得异常杂乱,好像早就已经枯萎,零零散散地躺在冰冷的沼泽地上。
“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老人微微地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觉得这块坟墓太诡异了,没有人愿意引火上身,他们害怕出鞘的灵魂会找他们的麻烦。“老人指着墓碑上像是被修改过的名字。
”你看,这个名字是被人修改过的,都说是死者的灵魂曾经自己回来过,或者是附了什么人的身,把自己的名字抹去了。其实我也总觉得他似乎回来过,回来倾诉自己冤屈的灵魂,也许他对世界充满了太多的不满吧。“老人慢慢地坐下,坐在一望无垠的黄土地上,坟墓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