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荣素爱香是全建康人民都知道的,所到之处,香气三日不散。他的衣服放在匣子里一个月有余,打开时还是香气扑鼻,可以想见谢荣平日是如何骚气的了。
现在谢苓外套的是谢荣这件衣衫,她闻久了倒也习惯了,只是苦了身边人。估计刚才陆京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意味深长。
“呃……”谢苓皱了眉,然后说道,“平日家中有熏香的习惯,恐怕是无意间沾染上了。”其实谢苓说的也和她平日差不多,她是不爱熏衣的人,若真的有什么香气的话,应该是道观里的香火气。
陆京笑了笑说道:“我见谢公子这件衣衫很是华贵,熏些香也是应该的。好香配好衣,我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若是有冒犯之处,谢公子还请见谅。”
“陆季都,到你了!”有人朗声喊道。
陆京和谢苓闻言皆向前看去,果然,酒杯已经缓缓的在陆京和谢苓前面停下,不过位置好巧不好,正好在中间。
谢苓心下有些一沉,若是酒杯到面前,不仅要喝完,还要赋诗一首。赋诗一首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处,虽然正一教可以饮酒,但是她并没有真的喝过,若是到时候喝醉了,发酒疯该怎么办……
陆京见此尴尬情景,低声附耳笑道:“谢公子是客人,便由我来喝吧。”
说罢,伸手便取,饮尽。
“陆公子少时便以文采和知古事而闻名,今日作诗我一定要好好记下。我这边纸笔都备好,就等陆公子开口了。”陆京的酒还没喝完,便有人开始起哄。
“是啊,听闻王公子昔年也是文采斐然,虽然这些年静修武学,没有什么佳作传出,但是能听王参军点评几句也是好的。”另外一人附和道。
溪边人皆是点头,似乎今天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幕。于是,无数目光都汇聚于谢苓和陆京所坐的偏僻处,谢苓连忙往后缩了缩。
陆京并不像谢苓这样怂,施施然地将酒杯递给服侍的小童,然后站起笑道:“既然是在白马观边,便以此为题吧。”
气氛有些凝固,因为视线多落在陆京身上,谢苓便在暗中悄悄观察。环视一周,不少人都是表情严肃、侧耳聆听,除了专门坐在亭子中记录的人,坐在溪边的少年真的有拿出纸笔准备写下来的了。
陆京远望,跺了跺步,便朗声吟道:“白马系长林,吴山飞鹤停。中有慈悲客,缘是隐士临。”
一诗毕,围观人皆是赞叹,然后立刻看向王逸之,等他来评判。
王逸之还未开口,陆京先行说道:“今日准备不周,这首诗作的并不好,还不如家中三岁孩童所吟,还请诸位原谅。”
王逸之轻笑:“陆公子这样所言,我也不好说什么。来,下一杯。”
陆京坐下,对谢苓一笑。
谢苓知道这首诗做的算普通,但也不至于陆京说的如此不堪。短短时间里即兴赋诗,也算是可以了。不过陆京这样一说,她反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陆京做的诗了。
沉香依言将杯中罐子里的酒倒给了王逸之。
王逸之轻一笑,将酒杯推去。
此刻微风起,水流快了些,卷起浅浅余浪,拍打岸边。
酒杯顺着众人的目光,一路向下,然后……
又是谢苓和陆京中间。
谢苓看向陆京,陆京也是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饮尽、赋诗。
这首诗比之前好了许多,哲思也多了几层。
众人皆是点头称赞,然后王逸之却提出几分异议,众人又是点点头。
下一轮又开始了。
王逸之将酒杯推出,酒杯顺流而下,然后……
又是谢苓和陆京中间。
人群有些骚动。
陆京一笑,然后拿起、饮尽、赋诗。
陆京渐入佳境,谢苓虽然不十分擅长诗文,也知道陆京这时作的诗已经可以到明日钱塘半大孩童都可以流传的地步了。
之后,第四首,第五首。
满座哗然。
陆京的诗作得极好,有些人已经开始在默背了。谢苓也在心中暗暗揣摩其中佳味。
然而王逸之一直都能找到陆京诗中常人见不到的不足,众人听王逸之说的十分在理,又冷静了下来。
但是曲水流觞这毕竟是个众人的游戏,而不是陆京的独唱。有人便提议如此巧合,可能和溪流有关,应该换个座位,于是众人皆起身,纷纷附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