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浮薇小心翼翼的问:“大人,既然大人早有防范,那么书房重地想必也是无忧。可是属下……方才三哥跟克敌都说,行首请客之地,不适合属下前往?”
“我方才跟邢行首的人说过了,到时候在后头给你开一小门,进去后会有人直接带你到行首的屋子。”沈窃蓝淡淡说道,“行首今晚只请咱们卫所,没有其他地方的人在,到时候能进行首屋子的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的。”
郗浮薇松口气:“多谢大人体贴。”
沈窃蓝拿起一本公文:“没其他事了,你去罢。”
郗浮薇出来之后,于克敌正在不远处挤眉弄眼的示意她过去:“大人这会儿找你,是不是为了晚上的事情?怎么样?大人说怎么安排你了么?”
“大人说让我也去。”郗浮薇笑着将沈窃蓝的安排说了,道,“到时候你可得给我遮掩些。”
又跟他借身不穿的衣袍,说是怕自己穿女装过去太打眼。
“借个斗篷你就成了。”于克敌说,“这会儿还冷着呢,谁出门不是裹的严严实实,哪里看得出来男女?”
两人商议了会儿之后,书房那边传了话来,沈窃蓝要开工了,于克敌于是愁眉苦脸的回去伺候,走之前不忘记埋怨郗浮薇害她:“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才不要你代替我去书房,如今大人只怕看我跟看头猪似的,蠢透了!”
郗浮薇许诺回头送他一套头面,给他日后娶妻下聘用,他才满意而去。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一干人收拾齐整的聚集在小院里预备出发,人人抬头挺胸的兴致高昂。郗浮薇披着于克敌的斗篷,从回廊下走过来,打量几眼人群,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紧张跟戒备,然而沈窃蓝既然说了对邢行首的怀疑,想也知道,跟前的同僚中间,不说人人都心照不宣,至少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晚上赴宴的真正目的。
这份逢场作戏的本事,也是无愧“天子亲军”的身份了。
她心里转着念头,正要走到于克敌身边去,正堂的门打开,着了白狐裘的沈窃蓝走出来,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肩头的斗篷上停了停,说道:“这斗篷是克敌的?”
郗浮薇道:“是。属下想着虽然是晚上,但……”
“你是宋尚书的义女,怎可当众用外男的衣物?”但话没说完就被沈窃蓝打断了,寒夜暮色降的快,灯火下他眉眼氤氲,只眸子一点光亮格外慑人,看不出具体的情绪,没什么感情的说着,“你这是想让宋尚书回头找我算账么?”
“大人,您知道的,属下跟郗小姐认识的早,所以情同兄妹。”于克敌闻言赶紧过来解释,“而且郗小姐到底是女孩子,夜半三更的去邢行首那边,总要遮掩下。不然叫宋尚书知道了,只怕咱们更加不好交代?”
沈窃蓝闻言转头看他,一直看的他低头不语瑟瑟发抖了,才朝郗浮薇抬了抬下巴:“回去换掉。”
郗浮薇行了个礼,乖乖的回去后面。
“你们且先过去。”沈窃蓝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方对一干手下说,“我随后到。”
三个总旗里年纪最大的出列代众人答应一声,除了于克敌外,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如此等郗浮薇换了自己的裘衣出来时,院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了。
她看这情况越发的不敢作声,沉默的跟在沈窃蓝身后。
邢行首请客的地方距离小院不算很远,过去赴宴的锦衣卫骑马步行都有,沈窃蓝大概是为郗浮薇考虑,却吩咐预备了一架马车。
这会儿三个人走到马车畔,于克敌识趣的拿起马鞭充当车夫。
郗浮薇则踌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于克敌一块儿坐车辕上?
“你不进来,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宋尚书的义女去了行首那儿?”沈窃蓝当先进了车厢后,冷冰冰的问了一句,她才告了声罪,撩起帘子入内。
今晚风雪还是不小的,不过马车里提前放了熏笼进来,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郗浮薇进去的时候沈窃蓝已经将狐裘脱下来了,正微阖双眼靠坐在车轸上。
想是《大明律》不许官员宿。娼的缘故,他没穿官服,却着了一身绯红地四合如意瑞云纹的锦袍,腰间束了革带,系着羊脂玉佩,玉佩下拖了一对五彩攒花宫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