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
最后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女儿,关义成这才转身离去。
青衣婢女看着床上的小姐,忍不住低头落泪,她家小姐怎么会这样傻啊。人活着,事情总还有转圜余地,这人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可能了啊。
“小荷姊姊,我做了棉棒,咱们给小姐润润唇吧。”
随着声音,一个绿衣婢女端着一个小盘掀起珠帘走了进来。
被称为“小荷姊姊”的青衣婢女“嗯”了一声,拿过小盘上盛水的小碗和一枝棉棒,开始一点点地替小姐润唇。
小荷和小叶是关舜华的两个贴身丫鬟,她投缳她们虽没被相爷责罚,可各自心头都很是内疚,觉得如果她们多长一点儿心眼,小姐就不会出事了。
但事已至此,两个人再担心,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地照顾,就盼着小姐能够醒转。
小荷替她们家小姐润唇,小叶则拧了帕子为她擦拭手脸。
两个丫鬟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偶尔却会抬起手背擦一下不受控制落下的泪,直到做完了事情,便坐在床前的两个杌子上相对无言、满面愁绪。
沙漏里的沙悄然地流逝着。
夜半三更,床前丫鬟昏昏欲睡,脑袋点得如同捣蒜一般。
床上的人眼皮突然微微动了动,又过了一会儿,才仿佛推开了压在眼皮上的千重山,缓缓睁开了眼。
烛火映出一室的暖光,也映出床前两条身影。
柳悠悠心中先是一惊,紧接着便发现了异样。
这是间陌生的房间,两个人影是陌生的侍女,珠帘低垂,檀香轻袅,窗前琴台上的七弦琴静置,显然是大家闺秀的闺房。
她怎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柳悠悠拧着眉回想,伸手往自己左胸下方摸去,却没有半点疼痛之感,更没有伤痕的触感。
为什么伤口不见了,反倒是喉咙疼痛得无法出声?
太多的为什么充斥在柳悠悠的脑中,让她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来。
喉咙火烧火燎地疼,她试图开口要水,结果却惹得自己咳了起来。
两个正打瞌睡的丫鬟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两双眼睛同时朝床上看过去,瞬间眼露惊喜,异口同声地喊道:“小姐,您醒了!”
听这称呼,柳悠悠心中就暗叫不妙。
还是小荷看她手捂在喉咙处,面露痛色,忙伸手点了小叶一下,“小叶,去找府里的大夫来,再派人告诉老爷,小姐醒了。”
“哎。”小叶一边抹泪,一边应声离开。
小荷则先端了杯温水给自家小姐润喉,然后又拧了帕子,帮她拭面,一边擦拭,一边低声道:“小姐,不是婢子说您,万般事情都有解决之法,哪里便要轻生了。您让老爷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小姐投缳伤了喉咙,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了话,就别勉强了,好生养着吧。”
听她这样说,柳悠悠霎时了然,原来这身体的原主是上吊而亡,而她自己的灵魂则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落入了这具躯壳中。
这算是借尸还魂吗?
这样离奇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柳悠悠思绪万千。
她有自己的难处,有自己的不得已,却不料这高门富户的小姐也会有以死才能解决的为难事……
柳悠悠心下一时恻然,这世上的人活着原来是各有难处,并不会因为各自的身份不同而被上天厚爱。
柳悠悠靠坐在床头默默地喝完了一杯水,一边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这样该怎么回去找公子?这最后一次的任务也尚未结束……
柳悠悠没想过趁着换了个身子的机会抛开密探的身份,毕竟她还惦记着唐忠信,也希望能够了结这次任务,真正成为自由身,而非靠耍小手段,还要担忧自己哪一天身份被拆穿。
不久之后,就听外面脚步声杂沓,似乎有不少人往这里而来。
柳悠悠心中又是一惊。
如今身处之地不明、身份不明,对来人的身份亦是不清,要如何应对?
她悄悄吸口气,喉咙的疼痛蓦地让她瞬间安下心来,谢天谢地,这个时候她说不了话,自然也就无须开口应对了。
“华儿,你可算是醒了。”随着一声带着喜意的哭腔,一个中年妇人从珠帘处走进房,一下子就扑到了柳悠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