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赐我一杯羹、赏我一顿食,这样的恩情尚有偿还的余地,而玄参给的偏偏不是这些,他给白霜一个家、一份情,白霜是用终生也还不清的。
为何这样说?
因为一杯羹、一顿食干干净净,奉上就是还了;可一个家,你怎么还给他!一份情究竟需要用多深才算对等了?这都是无法衡量的。
白霜离开听雨轩没有回浮生阁,而是径直往湖心亭去了。
在那里焚了好些香,据说远处的群芳阁里都闻得到檀香味儿,这是否是他们夸张就不得而知了。
白霜只是借着焚香,宣泄自己的悲怆罢了。
究竟要多痛才能不再痛,比失去嗅觉更痛的是玄参再也不能回应她了,而唯一可以救玄参的人是紫华,此人心思太沉,白霜怕贸然求他,不知他又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如今的一切都在紫华掌控,白霜自知无力逃脱他的掌控,对玄参痊愈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了。
“师姐,师姐……”彝的声音从湖边传来。
白霜缓缓起身,立于湖心亭边,一身如云般飘逸的玄色长裙,袅袅烟云缭绕在她四周,几缕青丝随风飘摇起来,迷离了她的眼。
彝早就看呆了,这九霄的美人不少,但如此哀怨而痴缠的冷美人恐怕就只有她一个。
“师……师姐,外头一个叫未然的人说要见你,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要当心!”
白霜莞尔,彝大概是瞧不得未然生得好,以为二人不相识,故意给他使跘。
“告诉他,我不见。”如果这样说,彝会不会偷着乐?白霜自然不是为了成全彝。
“好叻!”彝咧着嘴,坏笑着直奔玄霄宫门去了。
湖心亭好寂静,彝一走,只剩白霜一个人,本来安然于此的心情不翼而飞,她突然好想见见那个人。
九霄有传闻:说白霜不照顾玄参。
这一点也不假。
有时爱得太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了,白霜就是这样的人。
她轻叹一声,终于下了决定,往浮生阁的方向去了。
在浮生阁外的石桌边看见未然。
白霜心里暗骂了彝,这小子太不靠谱,叫他把人撵走,怎么还放他进来了呢!一边步伐稳健,把翘首企盼的未然当空气一样,经过他身边却不看他。
“白霜。”坐着的未然蓦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
发生了什么事?
往日的情分让她想关心他,可再看一眼浮生阁内望不见的景象,白霜还是克制住自己了。
继续向前走,不要回头。白霜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
“师尊会治好玄参尊上的。”未然继续说。
这一句话来得毫无头绪,白霜不解地停住脚步。
“什么意思?”一字一句,白霜说得很慢,跟她走路的速度一样慢。
很奇怪,往日她有任何反常的地方未然总能发现,今日他的话奇怪,连状态也不甚好,竟没有察觉她脚上有伤。因为如果他察觉了,哪怕白霜不理会他,他也会关怀两句的。
可他从头到尾只说了句让她难以理解的话。
“紫华尊上在里头给玄参尊上疗伤,你等一会儿,估计玄参尊上就能醒了。”
“是谁叫他来的!”白霜胸膛起伏着,忍着脚上的伤痛大步往里头迈去,却被未然拦住了。
“没人叫他来,你也不能赶走他。”未然的表情此刻已是□□裸的悲痛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个人情你是要还的。”
未然的悲痛正是源自于此。
“他说来就来,也不经过我同意,说要把玄参治好就治好,你们欺玄霄宫太甚了!”白霜内心苦闷,没了玄参竟然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就算玄参醒来叫她如何面对啊!
浮生阁外的竹叶飘落了几片,紫华不知何时从里头出来,也不看白霜,负手立于过去玄参常爱驻足的地方。
白霜看在眼里,心里好似滴血!如今竟是鸠占鹊巢了,玄参一病不起,紫华一众人自由出入玄霄宫,玄参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半晌,紫华走到白霜身侧,望着前方说:“玄参醒了,你要如何面对他。”
“……”白霜握拳的手一紧。
“别人不知道,但你我都清楚,你才是玄参心里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