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这是凡间的诗句,从往生楼里出来的紫华见到刚才那一幕,刻意说给白霜听的。
绝言见到紫华就像泄了气的球,刚才何等温柔体贴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唯师命是从的愚忠。白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觉得万分心酸,不为自己将来依靠绝言担忧,因为她嫁了身却不嫁心,只为往日情谊,见到绝言如今的境况为他感到悲哀罢了。
“师尊,要怎么安置白霜?”未然始终站在一旁不吭声,偶尔说句话也无关痛痒,白霜见他的样子似乎是打定主意与她斩断情缘了。
也好,这一张情网能逃脱一个便是一个。
白霜从未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宽容或是洒脱,她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就像紫华最终以往生楼是他们三个大男人的住所不方便入住女眷为由,将她赶到小厨房去了,当晚她就义无反顾地潜逃了。
她本就无意让绝言这个挂名夫婿替她遮挡些风雨,其实事已至此,如果绝言能不恨她已经是万幸了。
逃,天涯海角,能逃到哪里去?
白霜趁着夜色,小跑的步调不敢松懈一秒钟,她穿过空旷的庭院,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一路朝着玄霄宫的方向前进。
这条路有多漫长?只有内心挣扎煎熬过的白霜最清楚。
她如果任性回到玄霄宫一定会给玄参添麻烦,他或许能包容她却要以被迫直面紫华的种种苛责为代价,他或许仍不能释怀他俩的身份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论哪一种可能,内疚和苦痛绝不会放过她。
可哪怕是这样无法避免的伤痛,终究还是抵不过绵延不绝的思念。
她就是那只春蚕,对玄参的一片真心就像吐出的韧丝,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白霜狂奔在朦胧的月色中,往事一幕幕,回首已经面目全非了。
玄霄宫里寂静如初,玄参披着一件单衣,在书房里挑了一豆微光,霞影纱窗阻隔了本就暗淡不明的月光,他站在窗前负手,仰头望着月。
凡人习惯把思念寄托于明月,可他——竟然连思念之心都不忍动!
每每想到白霜,他的心就一阵尖锐的疼痛,明明知道根本没有东西重击他的心,可这种深刻的感觉却是无比真实,仿佛能留下实在可触的伤口一样。
他纵然是九霄的尊上,地位尊贵,仙术卓越,可这些都与心无关,与他的感情无关。
无论他是不是尊上,他都会对白霜倾心;无论他修行深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他的心依旧义无反顾的背叛他的理智。
两个同样义无反顾的人,在外人眼中或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吧。
哈哈……可他们中谁在乎呢?
感情这种事,向来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你爱了,怎么爱,爱到何种程度,旁人不知,不解,不理会。是欢喜,是忧愁,亦或是悲痛;甜在心头,苦在无人之夜,泪与血一并无言吞下。
不是无谓,而是没有比爱你更了不起的事情了。
“玄参哥哥,我回来了。”白霜停在石桌旁的竹林底下,对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影呢喃着。
明明距离有些远,玄参却像是能感应到她一样,投映在纱窗上的人影剧烈晃动一下。
绵绵情意似春风,凄凄苦情类秋风。
不消片刻,玄参衣着凌乱地迎了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玄参的声音在半天的时间里苍老了好多岁,有些嘶哑,还有些深沉。
白霜牵住玄参抓着她手臂的双手,轻声说:“我就这样回来了,你敢不敢留我。”
言语中要多任性就有多任性,大抵凡尘女子面对心爱之人都是这般姿态。
“留!”玄参话不多,此时却比海誓山盟更中听。
牵着白霜往里走的手有些许颤抖,白霜并没有感觉疼痛,而玄参的指尖都泛白了。
“青纱帐幔比红嫁衣中看得多。”
明白玄参这是把她往自己的床边带,白霜羞涩地顾左右而言他。
玄参故意没有摆出夜明珠,屋里黑漆漆的,白霜才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我总想着有一天能拥你入眠。”玄参的话实在露骨。
就算白霜明白他的本意,却也忍不住往歧义上想,一想又觉得太过香艳而懊恼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