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气血翻腾的时候,手臂被一股绵绵的力量牵动,玄参回头。
白霜披着还未梳起的长发,一袭月白色的长裙,手挽着玄参。
绝言气愤难当,伸手就要把这个女人拽到他身边,不料玄参半途拦截,他无可奈何,知道真动手对他无益。
“白霜,咱们多年的情分,你要这样糟践!”
也许整件事中,绝言是最痛苦的。无力反抗师傅强硬的安排、愧对徒弟对他的信任、畏惧玄参的能力,他把一切的纠结都转移到白霜身上,便成了要爱不能爱,要恨不忍恨。
“你去书房待一会儿,我想单独跟绝言谈谈。”白霜仰头跟玄参说。
玄参稍有迟疑,却不再追问,竟然听从白霜的话。
“白霜你好本事啊,把玄参尊上收拾得服服帖帖。”绝言本无心刻薄她,可他此刻的心乱得像拔丝一样错杂而粘连,想到什么话不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白霜也不反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只是等绝言气过了。
果然,绝言在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白霜和玄参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他毕竟是玄霄宫外的人,虽然早就见到端倪,到底也不知道他们的情感是怎样一步步发展的,如此中伤一个小姑娘,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把玄参支开无非是想说服我让你留在玄霄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整件事牵涉的不仅是我一个人,强求你嫁给我是委屈了你,但我并不打算悔婚。”
绝言尽量保持冷静,但始终不想望着白霜,于是撇开脸,目光一直望着她身后随风微动的帐幔。墨绿的颜色像海藻一般,上好的布料柔软似水,这样一帘帐幔不浓烈,淡淡的,经得住岁月的洗刷。
没想到绝言这样坚决,白霜刚刚打好的腹稿瞬间作废。
“如果紫华尊上要的是这个名号……我可以继续做你的妻子。”白霜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她想要的只是短暂的安稳。
绝言瞪大眼睛,再也不能忽视白霜的存在。
“你疯了!就算你不在乎,玄参会不在乎?你和未然要好那会儿,他的态度就很明了了。”
“你们终究还是不了解他。”白霜叹息一声。
“我在九霄几百年也不敢拍着胸膛说了解哪位尊上,你才来了几年,凭什么说你了解玄参呢。”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明,也无法证明。”白霜抬头望了望窗外。
绿竹一片苍翠,阳光漏过树叶,一道道光束就直直地投射到松软的红泥上。
一瞬间,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也不过是一瞬间。
“别傻了,我不知道师傅想做什么,但你想跟他作对,万一惹恼了他恐怕玄参也救不了你。”
“……你究竟还是关心我的。”再严厉、冷酷的训斥和怒骂都不曾让白霜落泪,偏偏这一份若有似无的关心可以让她心头所有的防备都崩塌。
“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九霄就要不太平了,你好自为之吧。”绝言没有提紫华那边怎么对付,但白霜知道——他一定是想自己扛下罪责。
尽管于心不忍,白霜也只能牺牲这一位类似好兄长了。
“哪怕是未然我也敢说自己不欠他的,整个九霄我唯独欠了你的情,如果一切能好转,我一定不会忘记报答的。”
“我不需要你的好话,凡人的承诺值几个钱你心里有数。”
绝言留下最后一句话,空手离去,那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和沧桑,与玄霄宫的美景极不相符。
“绝言走了?”白霜兀自站了片刻,听不见声响的玄参便从书房里出来了。
“嗯。”她皱着眉头,转身,自然地投入玄参的怀抱。
玄参稍稍用力抱住怀里的柔软,心里想着过去自己是否做错了。
不是一个人退缩了,这份感情就烟消云散了,一年前他把她抛进众人的责难之中,孤立无援,白霜始终是那个挺身不肯倒下的人,再痛、再苦,如今也不曾对他抱怨过一星半点。现在他后悔了,如果当初不曾犹豫,幸福是否会来得更快些?
“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什么?”白霜从他怀里钻出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从来不知道不食人间烟火的玄参也会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