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在想:魔族法术未必都是穷凶极恶的,为什么仙界如此忌讳仙人坠入魔道?无非是因为立场不同。仙界和魔界纠缠多年,双方必定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凡是可以中伤对方的机会是绝对不会错过的,所以一向清高的仙界也不是没可能诋毁魔族法术。
想到这里白霜摇摇头,好像这样做可以把这种想法甩出自己的思绪一样。而事实上,她越想越害怕。仙界与魔界的政治斗争与她一介小仙并无多大关系,但作为九霄一员,仙界的清净和正义依然成为她深入骨髓的信仰,她认同并且钦佩仙界的作风,也真心为世间有这样的福地存在而欣慰着。可信仰不是坚不可摧的,她为自己想象中复杂而虚伪的仙界感到失望,没有了信仰的指导,未来的方向一片黑暗。何谓清净,什么是所谓的正义?这样大的命题本不属于白霜需要考虑的范畴,但此刻的她不得不去考虑,并且欲罢不能!
正为此而头疼时,忽闻天上一记惊雷,碧落迅速出现在她房中。
“出什么事了?”白霜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到访。
“外头打雷了。”虽然碧落维持着翩翩公子的形象,但紊乱的鼻息出卖了他,显然他是一听到惊雷就一路小跑过来的。
“嗯,我知道。”迟钝的白霜摆出一副呆萌的表情,折煞了虚惊一场的碧落。
“额……我以为姑娘家都会害怕那个。”碧落竟然脸红了,垂着脑袋就要转身离开。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忍不住笑意,一边也不忘叫住他,说这会儿外头长廊风雨交加的,他再回房中必然会被吹进来的雨水打湿,还不如在她这里坐一会儿,陪她说说话。
碧落坐下之后有时间观察她的情况,才察觉到她喘得很厉害,扫视了一圈,发现她床边多了本书,于是默默地、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将书收到一边的书柜上去了。
“你身体不好,不宜劳累,看书是费精神的活儿,等你好了再看吧。”
碧落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她望着他的眼神就像要透过他整个人似的,便问怎么了。
白霜侧过脸去,眨眨眼说:“碧落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呢!玄参就不像你,我总觉得他对所有人都疏远,哪怕是相处了千年的师兄弟们,他与他们碰面或许还不及跟我在一起亲近。”
“那就证明了他十分喜欢你呗。”碧落大概不会懂得有些刻意的奉承只会让人听得心里难受。
白霜沉默着摇摇头,忽又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有什么不妥?”碧落不知道白霜的这一系列动作是否是用作转移话题的,但他不会糊涂到‘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她不愿意说必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碧落倒是情愿在这个时候成全别人。
“你——”白霜扫视了他一圈继续道:“扶我到湖心亭去,那里能看得清天色。”
碧落知道她在意男女避嫌的礼节,所以触碰的时候格外小心,尽量不让她感觉不自在。凡间的寻常男子很少能做到这一点,就连九霄上男女也少有这样尊敬对方的,女子体格或是智力先天就比男子弱一些,这就成了轻视女子最深层的理由。
为什么是最深层而不是最本质?记得从前玄参逼她看书的时候,她最喜欢看杂七杂八的书,其中一本她屡次在中途搁下,因为阅读时自己的意识和作者的观点有太大的冲突,其中就说男女的冲突其本质是两性的斗争。呵,如果不同的性别是从骨子里互相斗争的话,何来爱情一说?直至今日白霜仍然认定爱情是建立在和平的、互相欣赏的关系与基础之上,而那凶残而□□的本质斗争一直被她所鄙弃。
因为这件事,白霜甚至产生了读越多的书就越糊涂的想法,哪怕玄参再苦口婆心或三令五申,她都不敢再接触过多的书籍。这种情况在玄参走火入魔后好转了些,可书籍在她心中再也抬不到之前那个崇高的地位了,而成了她稍解无趣的玩意儿。
可叹,她自认错过了最好的读书的年纪,此刻再想回头看些书却是抽不开身了。
她伸长脖子凝视着刺眼的闪电,嘴里嘀咕着:“这不是一般的闪电。”
随后天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黑豆子一样的东西,碧落被吸引住,目不转睛地望着这等奇观,待‘黑豆子’坠落到他的肉眼能看到的高度,白霜已经明白九霄正发生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