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梦中的泪痕未干,却又想哭。
究竟刚才她做的是梦,还是说现在的一切才是梦?
九霄不是即将被攻陷了吗?玄霄宫不是应该荒凉败落了吗?
“醒了?”
来人竟是紫华!他端着玄参的青花玲珑瓷碗进来了,微风吹动墨绿色的帐子,他的样子有些看不分明。
白霜的眼光像带了吸盘一样紧紧附在他的身上,紫华小心着碗一边自然地跟她打趣。
“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他轻巧地将盛着汤药的碗搁在床边小几上,还不经意间伸出端碗的小指轻弹,折枝花簪子滚了两圈,停在小几的一个角落里显得十分落寞。
白霜眼波微动,迅速把眼神抽离不去在意那支簪子,“紫华尊上不忙着收拾魔族,还劳烦您亲自端茶递水,白霜真是过意不去。”
她向来不屑谄媚,只是有些话要拐着弯说到位。
“你昏迷了十天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吧。”紫华倒是体贴,屈尊帮她吹凉汤药。
白霜心里一惊,猛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见她慌乱的表情,紫华露出欣慰的笑容。
“魔族被击退了,九霄却面临大变故,玄参这些天一直忙到凌晨才睡那么一两个时辰,想他不会分心来照顾你,我帮他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
紫华的字字句句都是利剑,如果不是她撑着这口气恐怕又要晕过去!
什么叫玄参‘不会’!什么时候又轮到紫华来‘分担’!白霜的身子一歪,全凭着一只左手撑着全部的重量。
“把药喝了,再凉就不好喝了。”紫华有意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将汤药递给她。
这是何等的屈辱!依白霜的性子怎么也不肯向对手示弱,如今却是被强迫示弱了。
此时未然进来瞧见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他激动地指着白霜大骂。
白霜被吓了一跳,意识到在别人看来紫华和她的动作是亲昵了些,她正想起身解释,怎么也料不到未然像发狂的野兽一样冲过来,夺过药碗直直地往她面上泼去。
“啊!”一切发生得太快,白霜尖叫一声,褐色的汤药顺着脖子浸湿了胸前的衣物,还有一些汤药顺着头发滴落到肩头。
紫华饶有兴致地观赏这精彩的一幕,白霜却无暇理会他。
“未然……你……”白霜昏睡了十天,刚醒就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刺激,一时间说话都不利索了,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唯独恨透了她的人不会。
“别这样无辜地看着我,我还嫌脏呢!”未然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狰狞。
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了,白霜完全没有了思路。
“你得不到玄参尊上就要背叛整个九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什么背叛……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甘愿当魔族的走狗,向他们讨饶,所以他们才饶你一命不是吗!”
白霜哑口无言。
未然的眼里闪起泪光,“你不该引狼入室,带着魔族的军队埋伏在离九霄入口最近的荒山!”
魔族军队、埋伏、荒山……
白霜她确实带着黄泉和一小支魔族军队去了荒山上的寒园,但那不是埋伏!
“玄参知道的,那不是埋伏!”白霜就是喊叫也于事无补,未然被埋在遍地同族尸首之下的时候就在自己心里给她判了罪、定了邢!
‘啪’未然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没留半分情面,一掌下去鲜红的指痕立显。
白霜再也不出声了。
“我不管那是不是埋伏,可你不能否认就是那支军队……我师父才会……”说到最后他哽咽了。
“绝言……”白霜慌了,她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这些都不是她一句无心可以弥补的,只有承受被伤害者施予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刑罚才有赎罪的可能。
“我不会要你偿命——但我会叫你生不如死!”显然未然是精明的,无论是爱还是恨,他总能抓住要命的重点!
如毒蛇般狠辣的言语的余音盘踞在她脑海,胸口什么东西翻涌着?
紫华既不出言相劝,也不忌讳退避,他就静静看着,任白霜敏感的心在那儿疯狂地猜疑——是得意吧?是痛快吧?他不会不为所动,因为我这是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