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时的苏祖师爷已经身中好几十刀,奄奄一息,再不能为大虞效力。匈奴人退居北方,从此再无力南下,因为在匈奴族里有一个传说:大虞国有一家姓苏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人。大虞只要还有苏门一族,便会长盛不衰。于是大虞国由此建立,雄霸了中原长达两百年之久。
开国皇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待江山坐稳,他便追封死去的苏祖师爷为镇国公,又册封他的子孙世袭镇国大将军的头衔。不仅如此,朝中许多重要职位也都由苏家的人把持。例如到了这一辈,苏家之主苏如墨,掌的便是大虞国丞相一位。苏如墨告老还乡之后,长子苏哲玉则袭了镇国大将军的职位,二子苏风华又因功绩彪炳,被封为大虞国龙吟战将,旷古烁今只此一位。
我一边跟着未无涯走,一边想象着这苏家的豪气。听起来,确实是十分有钱了。只是不知道那样温柔如风般的尧光,是转世为了他们家的哪一位。
我见未无涯一身白衣飘飘然,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却不知为何会对这官僚门阀之家的中秋宴饮颇有兴趣。想到此,便询问了一番。
他笑眯眯地转头看我,眼里有着些许憧憬,“我是冲着苏家二公子苏风华去的。”
“哦,他?”我略想了一想,是那个他方才提到过的大虞国龙吟战将,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头衔,但是听上去十分高端,也让人不由仰视一把,“他怎么了?”
“可知道苏风华为何被封了‘龙吟战将’?正是他手中一把太古绮琴‘龙吟’。传闻此人由擅琴乐,两军对战,只端坐在高山之上,迎合着清风,奏上一支玄清之曲,场上的战士便士气大增,倍受鼓舞。所以但凡他所领的‘龙吟军’出战,皆是百战百胜,无一场败绩。”
“弹个曲就能鼓舞士气?”我沉思片刻,“莫不是用了什么邪毒之法来操控士兵吧?”若是一些学过黑巫术的术士,想要用这种方法也不是不行,不过倒不至于如无涯所说场场皆胜。
“非也。”像是诋毁了他的偶像,无涯板起面孔摇摇头。
我抬起头,十分笃定,“那就定然是那把‘龙吟’古琴的功劳了。”
无涯继而不屑一顾地又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也不是。曾有无数敌军想方设法盗得那把琴,却从未起到过任何功效,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古琴而已。”
“那……”我欲言又止,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无涯转头不辨,兀自向前走去,“听闻今夜苏二公子要奏上一曲,我正正就是来赶这个巧。”
我追着他走,不过两步开外,一个小巷子转弯,来到一处湖岸边上。此时正是深秋,湖岸边上斜栽的柳树却是蔚然成荫,和着些许凉风,丝毫未能看出秋意。只那不远处的枫林之中一片的红,才让人感到阵阵凉意。
围着湖岸一圈,摆满了一色的酒案,岸边有一亭台楼阁拔地而起,二楼之上,珠帘随风摇摆不定,看不清里面坐着何人。
这里的守卫虽是极为森严,然而却只是检查了一下周身有无携带暗器或者兵刃。除此之外,不管你是豪门贵族,还是市井小民,通通可以入内。想必这苏哲玉公子定然是喜好附庸风雅,广结豪杰之人了。
见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我与无涯随处拣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只见映月湖上波光粼粼,一轮明月从西方天空缓而升起。还未行到半空之中,映月湖岸旁已是人头涌动,一桌挨着一桌坐得满满实实。后来些许时间没有座位的人,便只能坐在地上。所以就造成了以下尴尬的场景:见宴会迟迟未开始,无涯在我身侧左挪右挪了良久,我不好责备他。于是他索性站了起来,刚想抬脚,左跨也不是,右走也不是,四周满满都坐着人。我见他面色焦急,心里也不由紧张了起来,问道:“怎么了?”在月色中我看不清他憋红的脸,只听到他那小如蚊蚋的声音:“我要去小解。”
我当场做石化状,假装没有听见,磕着桌上的瓜子,哼着小曲儿,赏着月。
人声已经鼎沸得不能再沸的时候,我听见一曲悠扬的笛声从不远处的枫林之中传来。迎着月光,远远望去,有一人身着锦缎华袍踏月而来。他手里握着金笛,吹奏一曲我从未听闻过的曲子。不得不说,笛技兴许还没有我好。然而在这月色之中,只感觉得到此人的风度与傲气,那曲子的优劣自然也就被淡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