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棠梨这样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清商都哭成这样了,她却还一副嬉皮笑脸的顽皮样,不忍便走了过去,对清商道:“那个算你赢,你别哭了吧。”
他暗淡的神色终是漾起一层笑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无涯,颇有深意:“有人说,每一种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继而望向棠梨,“不知令尊的书里有没有算到——”
话未说完,便被棠梨打断了话头,“闭嘴。死臭小子,又在这里装疯卖傻博同情。”她一个霹雳打了过去,清商轻巧地一闪,跳得老远。棠梨跺了跺脚,跟着便追了过去,此二人一前一后不知又跳去了哪里,只留下一脸茫然不自知的我站在原地,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的气息之中。
我……原来清商是在演戏么?看那眼泪掉的,看那神色黯淡的。这要没经过个百吧年的培训,哪里有这么炉火纯青的演技啊!
我抹了一把冷汗,朝着远方道:“我刚才说的算你赢才不算数呢!”
反正算得上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虽然有些阴冷,但是有良友作伴,譬如无涯,有知己作伴,譬如棠梨,有臭小子作伴,譬如清商,也凑合可以嬉笑着游历一番。我此前几千年在踏雪之上,除了偶尔与姐姐们串个门以外,倒还真没有如此热闹与欢乐的时候。而且有无涯这么高的高人在,我也不怕降魔者会来抓我。
清商是一只琴魄,抚琴自然不在话下。但要论到耍赖,他是怎么也比不过女子的。我躲在无涯身后,冲他撇嘴道:“那是你装的,别指望我会给你五百金株。”
棠梨疑惑,问我:“什么五百金铢?”
清商瞅了瞅我,笑道:“我与你家姑娘打赌,若是你愿意将我与你的关系告诉她,便给她五百金株,反之则她要给我五百金铢。方才大家都听见了,她亲口说的算我赢。”
清商的话才刚完,棠梨便做恍然状,继而道:“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与他之前差点做了夫妻,不过现在吹了。”
彼时我正坐在小河边烤着鱼,无涯正躺在火堆旁惬意午睡,清商正在帮我拾柴火,而棠梨则一脸正经地在小河沟里涮着小脚丫子。我一个没拿稳,棍子上插着的鲜鱼差点就掉地上去,连假寐的无涯也淡淡睁开了眼睛。
清商愣住了,而我却很清醒。我抬手望向清商,得意:“拿来,五百金株。”
清商拍了下我的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以为就女人会耍赖呀。我去拾柴火去。”说完便飞快地跑进了树丛林里。
我好笑地望着他跑开的身影,不过有些好玩似的逗逗他,他却当了真。然当我再看向棠梨的时候,那神情却萧索得紧,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在演戏。
因为主人对自己时时弹奏的琴产生了感情,才能让本无灵气的琴体化灵。这样的灵物本就是自然的产物,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与之结为夫妻么?
“别看他成天没个正经,其实他心地不坏。以前他常常趁着主人不在,偷溜到我家门口来弹琴。我爹爹那时从不许我外出,然我坐在屋子里也能听见他的琴音。这一弹,便是两万年。”棠梨神思深远,似乎回忆起一段深刻的感情。只是我被吓得不轻,我一直把棠梨当做小孩看待,却不料,她也许比我年长得多。但是……朝云国的花精,真的可以活这么长时间么?倒是只听说轩辕国的人长生不死。
“只要能听到他的琴音,便是自由的,快乐的。他家主人甚至亲自登门向我爹爹求亲,求了三次,爹爹才终于答应。但是没过多久,天界大乱……个人的命运终是逃不过历史的漩涡……”她无法继续,只能以手掩面。没有想到棠梨竟然会有这么正经的一面,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我半带安慰半带疑惑地问:“其实你并不是我洪涯之人,你是天界来的吧?莫非,你其实是神女?”
她抬起头,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抓着我的手,反倒像是宽慰我一般:“姑娘不用理会我从哪里来,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不是来害你的,便行了……清商,也是一样。”
我乖巧地点点头,我无法不相信她的话,因为那是我的直觉。我与棠梨,仿若是上一世就认识的伙伴,彼此扶持,生命中有着某种不可斩断的羁绊,直到我知道全部事实的真相。
我正伤感,树林里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啊——”清商说他去拾柴火,听这声音,难道是拾到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