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殿下是怀疑我与她的关系,那着实是您多虑了。”苏风华沉寂了许久,声音比方才更加低沉。
“是你多虑了。”怀霜笑着,颇有些无奈,“这些年里,我能相信的就你一人。不过是时间长了,总会产生一些自相矛盾的想法,乱作猜忌,风华切勿放在心上。”
我越听越混乱,不知道怀霜到底是在试探谁,他究竟又在怀疑什么。除此之外,倒是对这门口的侍卫有了印象,这不就是几月以前怀霜去会见灌湘的时候,那个戴着斗笠的神秘男子么!虽然我当时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但这身高,这气场,这感觉,都是能回忆起来的。
我不由便望着他傻傻笑了起来,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竭力伪装着不苟言笑。
苏风华从书房退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望着其他男人傻笑,他左右看了我和那侍卫一眼,有着稍纵即逝的诧异,回头望了一下怀霜,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苏风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理我,对着那侍卫道:“殿下今日没有吃东西,让厨房弄点开胃的吧。”说完便扬长而去,视我如浮云。我盯着那走远的背影咬牙切齿,却突然听得那位侍卫兄弟说:“没听见么,殿下饿了,让你煮东西去。”
我瞪了他一眼,道:“我只会烤鱼,不会煮东西。”
我端着一大碗阳春面找到怀霜的时候,他正坐在延禧宫外一处寂静的湖边饮酒。我想起了之前在湖中与他相遇的情景,他也这般自顾自地饮酒,心里仿若有太多不能与他人言说的伤。
月色如水,寒意渐来,这冷寂的湖面波光粼粼,除了我踏着月光走去脚步声,再听不见其他声响。
“殿下,”我在他身旁轻轻唤了唤,“您今日一点东西未沾。”我缓缓蹲了下去,将那一大碗阳春面递到他的面前。他有了些许淡淡的醉意,看了我良久,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随后才看见那一碗面,不由有些惊异,“呀,是碗面……”
我笑了笑,轻声道:“今天除了是太子的生辰以外,不也是殿下的么?我听人讲,凡人们在寿辰的时候要吃面,来岁才能像面一样长长久久。”
他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才小心翼翼接过我手中的面,神色悲戚:“这叫长寿面。”
我点点头,示意他快些吃。他却只傻傻地望着我,半响才道:“我从没有庆祝过生日,因为和太子同一日出生,若是为自己庆祝,那是大不敬。”
我知是勾起了他伤心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人间帝王之家的种种规矩与纠缠,我只在一些话本子里瞅见过,光是看别人的故事,就觉得心里纠结得紧,更别说这眼前人,还是我一心一意牵挂了三千年的人。
“咱偷着过不就成了,您别伤心了,快些吃吧,面要凉了。”我又将那碗面向他的嘴边推了推,他吸了口气,道:“你亲自做的?”
我赧颜一笑,“我是只猫,不会做面,只会做鱼。我叫厨房的人做的。”
他倒也不在乎,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赞赏说味道好。我瞧那模样,难不成那做面的师傅在面里放了什么摄人魂魄的东西,有这么好吃么?下次一定要好好请教请教。
怀霜将面碗刮了个干净,我正准备接过碗退去,不想打扰他饮酒赏月,却不料他倏地躺在了草地上,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对着我道:“你也来躺下。”
我心里一愣,还是乖乖地走过去躺在他身边。尧光便是尧光,就算我对他些许有些敬畏,但永远不会像对着苏风华那样产生恐惧。
冬日刚过,兴许再过不多久,春天就要来了。此处晚风吹拂,天上一盏峨眉月高挂,又有美酒为伴,真是一个闲情惬意的好地方。
躺了半响,我听见身旁之人未出声,以为他是睡着了,要是着凉了可不行。正打算唤一句,却听得他悠悠然道来:“我的母妃虽然家族地位不高,但是曾经也深受皇宠。当时并未立后,谁先生得太子便立谁为后。结果是我不争气,比太子不过晚了三个时辰。就因这三个时辰,害得母妃从此沦为次人,在皇后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心下一惊,这大虞立太子的办法还真是特别。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后宫争斗更为严重,而在一人荣宠后宫的时候,曾经与之斗争的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难怪怀霜的眼里总是悲戚,我知道他要承受的肯定远不止我所听到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