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头,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糟老头,手里拿着一根雕木拐杖,面露凶狠,硬是要闯进槐江的屋中。外面的宫人急得都要哭了,“国师大人啊,皇上吩咐了,谁要闯进去那是要重罚的呀。”
原来这人便是钦原,我不禁暗暗吁了口气。我曾经听那名字——钦原——煞是好听,又听得他可以知晓人的过去,此等厉害之人,就算不是绝世美男子,也定然是风度翩翩倜傥非凡。然而此人……有句话说的好,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屋外之人皆拦不住大胡子的横冲直撞,想来这钦原在大虞也颇有些声望和地位,一般的皇亲贵族都是对他礼让三分,见了他如今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我见怀霜的表情也有些为难,正想走上前去帮着那几个宫人一起扯住国师钦原的时候,殿门却突然隙了一条缝,一个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宫人探过头去,仿佛听得了召唤,连连点头。钦原见势,一把扒开那宫人,将门推开,只见皇帝一脸正气凝然地站在门口,眼中愠怒地看着来人。
钦原惶恐不已,只得跪倒在地,拜了又拜,“微臣特来协助皇上,微臣是怕皇上受了妖人欺骗。槐妃娘娘的巫病看上去奇怪异常,觉非寻常巫术能够治愈……”
钦原话还未说完,皇帝的怒气便舒展开来,看上去心情不错,“行了行了,国师不必担心,天师已经把魔障驱除。”说完大喜,丫头们见状,急匆匆地便进屋去给槐江穿着。钦原闹了个尴尬,不愿相信,想要进屋一探究竟。
皇帝到底还在那里站着,他便也不好多说。只见片刻功夫,方才还抽得跟什么似的的槐江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容貌与精神,摇曳着步出了房门,一屋子人纷纷行礼。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感叹这戏演得真是逼真啊!
钦原也是看懵了眼,围着槐江转了三转,心里怕是有所怀疑,又拿起杖子对着槐江一一比划,也未见其他异常。
做戏当然要做足,槐江笑盈盈地便扑倒在皇帝胸口,软软道:“皇上,臣妾这病全赖得天师所治,皇上可不能亏待了他呀。”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槐江趁胜追击,眼睛一耷,小嘴一扁,活脱脱一副我见犹怜的心疼样,倚着皇帝,小声地说着软语:“臣妾这病给国师看了那么久,别说治了,是个什么名堂也未看出来,而天师却几下功夫便……皇上,依臣妾看,这国师可是尸位素餐之人呢。”
我惊了两惊,第一惊是槐江真是胆子大,一点面子也不给钦原,当着人面就要皇帝罢了人家的位;第二惊是槐江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居然还知道尸位素餐这个成语。
“你——”钦原家族几世为巫,也不是好惹的,他一个怒,若不是碍着皇帝的面子,只怕就把槐江扒了皮去,“槐妃娘娘说话当请自重!微臣世代为皇上效力,可不是娘娘几句话便能左右的。”
“你也好意思,不都连着几代出自你们家了么,恐怕便是如此,大虞的巫力一日不如一日,堂堂国师,连个区区巫病都诊治不出,还谈什么效力!”槐江伶牙俐齿,一点不减当年同我吵架时的风头。
钦原气得脸都绿了,直嚷:“老臣替皇上办事的时候,娘娘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有什么资格来批评老臣!我看是娘娘别有用心才对吧。”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我心里也暗自捏了把汗。槐江这戏押的筹码太大,若是成功,无涯当有机会成为大虞国师,若不成功,皇帝也理所当然会怀疑槐江的动机。
然而皇帝却是听不下去,一方是他的爱妃,一方是他信任的臣子,他只能无奈着从中调和,“爱妃和爱卿快别吵了!”
槐江撇撇嘴,皇帝又道:“国师的巫力,朕心里还是十分有数的。不过天师的术法也十分了得,不如……”
成功了,皇帝已经开始考虑,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官,只要能进宫来,今后的路子那便一切好办。
“不如这样,”钦原扬着头,十分得意,似乎对那所谓天师完全不屑一顾,“既然这天师能治好娘娘这么严重的巫病,巫力自当不容小觑。请皇上允微臣与这天师斗一斗法,若微臣输了,国师之位双手奉上。”
众人皆是一怔,连皇帝也稍有不安,慌忙宽慰道:“国师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