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急报,多拖一分,毁的便是天下,他又如何不焦急。
踉跄一声,他跌入雨地,莫离终是再看不得,飞一般扑上他身,紧抬他臂之时,竟也忍不住狂吼:“够了,难道你真的疯了吗?”
“朕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刚毅的脸上雨水弥漫,让他看上去毫无一丝气色,他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弱,却并不迟疑,或者,他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莫离的脸上,浮现几丝痛苦,但声音依旧中气十足:“既然那么爱她,当初又为何不与她说清楚?难道皇上以为,痛苦的只有皇上你自己吗?我……”
他说不出去,却又不肯认输,只是,用那样愤怒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的眼。
“莫离,朕,是不是很差劲,明知道你喜欢她,却非要强占她,明知道她恨我,却非要留她在身边,朕,做了这么多事,可你还在朕的身边,莫离,你比朕强。”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只是想要将这些话表达出来而已,那飘向远方的眼神,没有焦点,似也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
莫离心中一痛,竟又有些不忍。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爱上不该爱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身为帝王,他可以拥有全天下的女子,却唯独不能用权利来强迫别人爱上他。
这种痛苦,这种纠结,他也一直深深体会,是以,当他看到萧翊如此脆弱的一面,不禁也心中哀凄。
但此时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着他们去做,他们,输不起!
终于,他硬下心肠,冷了脸:“皇上,末将有事禀报。”
许久不听如此官腔,萧翊倒开始有些不适应,冰冷的眸,忽而转向莫离僵硬的脸徐徐问道:“京中有事?”
“佑亲王回京了。”
沉重的开口,便是莫离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如今的局面。
九日之前,一直只是佑亲王必反之说,可现在,不过区区九日,天地似已都变了色。
雨仍是狂暴,痛打在身的感觉,又湿双冷,萧翊似终于清醒一般,用惯有的口吻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
“……”
他沉默了,久久不语,只是仰起了脸,闭上了眼,任雨水冲涮他的脸上的颓败之气。
或者,他是应该回去了,因为他始终相信,她一定还活着,一定……
那一夜,他遣走了莫离,仍是选择了继续寻找,他给自己最后的时间,找寻她最后的踪迹,当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染红天际时候,那银白色的沙石间,玉色的一点,刺亮人眼,待得寻近,却是那破裂的残梅。
他伸了手,拾起它握了又握,胡渣满面的脸上,终露出一丝笑意。
风,扬起他披散的长发,妖异如精灵般飞舞着。
他负手而立,淡然的眸间,有着深沉如大海的浩瀚无力,深邃而悠远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世间的一切,望向那遥远的天际,带着对天地的无限崇敬与感激。
莫离早已守在了那里,却在看到那样的萧翊时,望而止步。
“莫离,来了?”
似问句,却又相当肯定,莫离举步上前,双手一掬:“皇上,该启程了。”
“是啊,该启程了。”
并无异议,他附声而语,宁静之气,散发于全身,虽一身狼狈,却丝毫不损其一分英伟。
他缓缓转身,正面而对:“莫离,谢谢你!”
“皇上言重,末将的本份。”
莫离并不懂他在谢自己什么,但仍旧恭敬而语,萧翊淡淡一笑:“好一个本份,莫离,朕欠你一回。”
“皇上,末将……”
“该走了,莫离!”
言罢,他带笑而行,并不理会自己一身的狼狈。
只是向着他该去的方向,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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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帝五年,二月初五,上京大乱,临帝萧翊连日赶往上京,却在渭水之泾,遭逢叛军,逼问之下,竟得到一个最坏的消息,佑亲王萧湛打着拨乱反正的名号,竟已在南岭一带,拥兵数万,意图谋反。
所谓的拨乱反正,说起来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大周国如今本是太平盛世,本无乱世之说,可佑亲王萧湛强词夺理,暗喻这乱字,并非乱世,而是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