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俯身行礼的那人,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面上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皱眉道,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老头惶恐道,“回小姐,奴才姓刘,曾经是府里的看门人,如今年纪大了便被派来专门司养花草的。”
哦,我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笑笑,
“难怪我都没有多大印象,看你在三姨娘院子里,还以为你是三姨娘的奴才呢。”顿了顿,又道,“你就是三姨娘说的那个给她修琴的人吧,正好我屋里有具瑶琴坏了琴弦,你可能去给我修修?”
果不其然,那老头拒绝了,“奴才老眼昏花,怕是修不好三小姐的琴,三小姐还是去找府里专门负责修琴的师傅吧,奴才实在惶恐。”
我笑得眉眼弯弯,“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你了,花草休整好了就回去吧,三姨娘病重,需要静养。”
老头应声而退,只不过衬着转身拿工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李瑶儿卧室紧闭的窗户,佝偻着身子蹒跚着慢慢退下。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慢慢收敛了眉眼,我故意在他面前提了一下李瑶儿病重,现在的这些人啊,一点都不会隐藏。
低头唤来绿芜,今日怕是又有一个很大的收获了。
……
傍晚时分,昏迷了大半个月的莫宰相终于醒了,知道了如今的皇帝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之后,挣扎着拖着病体就要进宫去看望皇帝,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明日一早再行入宫,老爷醒了本就是极大的事,又这么一闹,到了半夜才算是安静下来,我悠闲的在窗下就着昏黄的烛火微微的月霜,一局驭凤棋才摆了一半,就见院子里绿芜领着一个消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走近了,那男子低着头,四十不到的年纪,却看得出脸色极白,白到透着一股死灰色,仿佛很久没见过光一般,身子瘦得几乎只剩一副身板,嘴唇不是寻常人的红色,而透出了死青色,很明显,这人长年累月的劳累与缠绵疾病,如今身子已经被掏空,命不久矣。
见我打量得出神,一旁的绿芜轻轻开口,
“奴婢守候了半宿,才终于看到他卸下了身上的驼背,领着他洗去了脸上的易容,这才带到小姐面前。”
绿芜说得轻巧,怕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过身为一个好的卧底,一点小小的计谋自然是要有的,我并不关心她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洗去了易容,目前来说我比较关心眼前这个,干瘦垂死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嗯,做得很好,你下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院子。”绿芜应声而去。
绿芜退下的时候,那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一双同样透着死青色的眸子看着我,异常的平静。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么?”我开口,望着他。
那人苦笑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如今我只是个残烛败体,没有了任何用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照得他苍白的脸上神色昏暗颓废,眸子里一派死水,一点也不像传说中俊逸无双的容家人。我望着他,只是缓缓的一笑,
“你想救她吗。”
一句话,让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闪了闪一点光,他望着我,眸子里震惊,急切,渴盼,却紧抿着唇不说话。
我倒了杯茶,茶杯里洒了一点龙诞香,动作轻柔,声音缓缓,
“三姨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在许多年前的一个下雪天,她遇见了一个男子,至今不忘,至死不渝。”说罢抬头冲他笑了笑,很是嘲讽,“如今她病重临死却不肯医治,哪怕是化作鬼魂,也要去问问那人,为何要抛弃她,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像是什么卡住了喉咙,那人的喉咙滚动,却干涩的发不声,
我端着茶杯到了他面前,直直的望着他躲闪的眼睛,
“你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有那么多机会,为何不带她走,你明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是你,你却亲手把她推向别人,你可知道,这对于她来说,何其残忍。”最后,朝他生生的吐出两个字,“容亘!”
他浑身一僵,眸子里零碎的光凝聚到了一起,死死的钉在我的脸上,
“你怎么,”依旧干哑的喉咙,“知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