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溪道:“怕什么?怕掉下去?从这里掉下去和从七层掉下去,有什么差别?”
这楼本就建在坡上,柳彦姝无言以对,只好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讲道理的好不好?你爱去你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傅清溪点点头,便顾自己往楼梯那里去,柳彦姝在身后道:“哎!你还真走啊!”
傅清溪回头看她一眼:“是呀。”便往楼上去了。把柳彦姝气得直咬牙,边上一人轻笑,却是越芝。
她往柳彦姝边上坐了,笑道:“苓儿那小疯子一早冲上去了。寻常要去读书,她只说华英楼太高,爬不动。今儿这楼倒不嫌高了!”
柳彦姝道:“六妹妹不上去我才稀奇呢,可清溪今儿也疯魔了。”
越芝想了想笑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傅妹妹也是有抱负的人呢。”
柳彦姝道:“错了,她多半想着‘来都来了,不去最高处看看不是亏得慌?’这都是跟董九枢学的!”
越芝想那语气,同董九枢常日说话的样儿一比,忍不住笑起来。
只这回董九枢却没在,问起来,王常安道:“他这些日子都没在京城,不晓得又跑哪儿挣银子去了。”
七层上,越苓、傅清溪同越萦、越苭都上来了。越苭听上回越荃大概说过园中诸事,这会儿正给越苓指着一样样说,傅清溪也站在一旁听。要说起来也奇怪,越苓这个混不吝的性子,同越苭竟还好相处。
越萦则同王常英站在东廊上,两人看着远处水面上舟舫点点,王常英笑道:“今日比上回游艺船如何?你当日连猜连中,真是叫人瞩目。”
越萦垂了眼睛,忽然问道:“今日这事儿,你想是费了不少力气?”
王常英笑道:“也还好,我们族里在这边的人不多。若是在西京,那恐怕得打一架才论得定了。”说完自己也觉着有趣似的笑了两声。
越萦道:“你为了旁人,可也够费心的了。”
王常英一顿,干笑道:“旁人,什么旁人?”
越萦抬眼看着他道:“难道王三哥这么使心费力的,不是为了替人解忧?”
王常英忙道:“这是什么话?不是上回你问起了我家在此私院的事?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越萦又看他一眼:“哦?这么说来,王三哥这是为了我?”
王常英皱眉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最近说话越来越难懂了。”
越萦转过脸看着别处,良久,忽然回过头来道:“我看王三哥如果去做买卖,恐怕比董九哥厉害多了。随便什么,总要多卖几处才安心趁意。王三哥这劳心费力地给弄这一出,到底为的是谁自己心里不清楚?还是当我们都是傻的?!……或者,王三哥如今明明白白告诉我,这真是为了我上回信里问过两句?”
说了这话,她眼睛盯着王常英看,王常英吃不住,避过了目光,越萦心里一塞,眼神一暗,心道果然如此。
王常英那里犹自道:“我安排这个,自然是想大家都有个新鲜的去处可以玩乐。又说什么为谁不为谁的话,难道还能为了你为了谁的叫这许多人成了陪衬?这可成什么话!”
越萦也不看他:“为了我自然是不能的。”
王常英心里焦躁起来。这样说什么都不对,又不能不说话的情状最叫人心烦了。他虽说的轻松,到底也废了一番力气才弄到这私院今日一天的用度,谁是为了换闲气来的?!少爷脾气一上来,脸上便露出不愉来。
正不晓得如何开交,越苓那里笑道:“哎呀,姐姐你怎么也上来了!你腿不发软了?!”
就见楼梯口,越芝同柳彦姝相扶着上得楼来,身后跟着王常安。
越苓喊了那一声就上去扶住了自家姐姐,越芝笑看她道:“你心心念念要再来一回,还瞒着娘给舅舅送信去,叫娘生了好大的气。今天可叫你如了愿了,怎么光顾着玩,不谢谢主家?”
越苓便冲着一旁的王常安吐吐舌头笑道:“我可要谢谢王四哥了!”
王常安看看王常英,笑道:“不谢不谢,我甚事没干,只帮着敲了敲边鼓……”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那里柳彦姝看着傅清溪道:“瞧瞧人家妹子,再瞧瞧我,我这可怜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