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灵枢无语地看着杜若趴在洞口笑了半柱香的时间,又更无语地看着她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他怒目圆睁,一句脏话在嘴里来来回回滚了数次,最后终于被他以理智吞了回去。樊灵枢挣扎着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的好徒弟,你下来干嘛?”
“带你出去呀。”杜若答得理所当然,一脸无辜。
“你确定你能?”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洞壁直上直下,又窄又深。杜若咽了口唾沫,摩拳擦掌地背起樊灵枢:“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等樊灵枢说什么,她裙角飞扬运起灵力,刷拉一下纵身跃起,举手投足翩若惊鸿……来回飞了三次,满头尬汗地落回地面。
“嗨呀,师父你别说,还真有点施展不开呢!”
“……少……少装可爱。”樊灵枢脸色煞白,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忽然他神情一变,紧推了杜若一把:“放开……要……吐……”
“……师父。”看着跪在一边吐得昏天黑地的樊灵枢,杜若手脚不协调地凑过去,给他顺了顺后背,她一般只有在发现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才会乖乖叫樊灵枢师父。显然,傻徒弟三个字没白叫。樊灵枢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黑着脸用帕子擦嘴,杜若就可怜巴巴地看那洞口,好像希望能用目光造出一架梯子似的。她声音像要哭,委委屈屈道:“师父,你说咱们怎么办啊?”
樊灵枢微微抬头睨了她一眼,杜若紧张地陪他跪在边上,额头上汗津津的,看起来有些惨。啧,摊上这么个徒弟只能认栽了,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按上眉心:“别慌,等我头不晕了再想办法。”
“头晕,应该是刚才摔的吧,师父你来靠着我歇一会儿。”杜若一心将功补过,直接扣着樊灵枢的后颈把人按在了自己肩膀上。面对面的姿势,好像拥抱一样,樊灵枢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但他今天似乎永远慢半拍,等他反应过来时,杜若的手已经轻抚上了他的后脑勺,那原本火燎燎的痛忽然就减轻了。
“磕了这么大一个包啊。”杜若心疼地朝那里吹了两口气,凉凉的手轻轻地揉着,她身上一直有一股药草香,不吸引人,很安心的感觉。樊灵枢原本僵硬的动作渐渐放松了。
看着坑底的两人安静下来,原本趴在洞口看戏的小狐狸动动耳朵,忽然暴躁地嗷了一声,然后它也“咚”的一下跳下来了。樊灵枢听见响声睁开眼,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只小肥狐狸,他不明白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跳坑大会吗?
小狐狸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忽然朝一个木桩过去,那就是磕晕了樊灵枢的木桩。刚才没觉得,可现在看见小狐狸奔着那木桩走,两人才感到这土坑里的木桩有些突兀。不等他们细想,小狐狸已经咬住了木桩,然后用力一扭——
就像樊灵枢刚摔倒时抱住树干那样,周遭又开始震动起来,土石簌簌地掉落了一阵,烟尘中,一扇石门露了出来。
这竟然是一条暗道!
在小狐狸洋洋得意的眼神下,石门缓缓开启,小狐狸率先钻了进去。两人跟着它走过一段曲折小径,之后便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寒冷的气息瞬间侵入体魄,偌大的地下空间里竟然全是晶莹剔透的冰雪!
冻结的地下河,覆盖着厚厚冰面的石台、石桌,冰雕的树以及蜿蜒纠缠的冰晶藤蔓。森寒的光在冰面之间反射,就如同从昏暗的地方骤然出现在刺目的雪原,晃得人眼睛生疼。杜若纳闷道:“这个冰屋子是哪来的,干嘛用啊?”
“这还看不出来吗?”樊灵枢的声音似乎比这一屋子寒冰还冷,他视线钉在角落处:“这是专门做来克制火系妖精的屋子,是个专门的牢房。”在他目光锁定的地方,一个人垂头跪坐着,他身上不时闪动过某种符咒,双手被冰制锁链缚于头顶。他意识昏聩,遍身伤痕,身前坠着一个膨隆的肚腹。
杜若惊恐地捂住了嘴,她看见了那人的脸,以及发梢有一点黑的、张扬的红发。
“这……这不是狐王殿下吗?”杜若失声叫道。
“可不是。”樊灵枢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他打量着这个冰做的牢房,意味深长道:“看来终南山狐族还真不简单。”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