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株青蔷薇是五年前种下的,是文人亲手培育出的新品种。花开之后,是如同深秋潭水般的浓绿,很是罕见。
闻人氏有专门的花圃培育白蔷薇。花季到来时,整个花圃就好像是下了雪,异香扑鼻,是整个帝都翼州不可多得的美景。闻人氏以此为傲,却不知有个闻人家的子孙培育出了这种”颜色妖异”的怪种。
还是会想起吗?白喜叹了口气,闻人这个家伙……
“回来了?”闻人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白喜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盯上我……”白喜道。
“因为你是我女儿。”闻人磕掉烟灰,重新续上烟草,长长的灌银烟杆在夕阳下,闪着暗黄的暖光。
“可我又不是嫡系。”
“重点在于那块紫云锦,”闻人把烟草点燃,却没吸,“秦朗担心的是明国的人等不得了,现在这样明楚风三国的平衡被打破,那么战争只是一触即发而已。”
“明国的人哪有那么傻,专门留下一块布,这不就等于对风国说‘来打我来打我’么?”
“现在有两个可能性。”闻人道,“一是,这个人的确是明国派来的,故意挑明线索,激怒风国。风国先发难,明国便有‘保卫国土’这样的正当理由与之交战,自古争战,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使胜了,也是遭千夫所指,明国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但是那样的话干嘛来找我?我又不姓风。”
“所以说这一点不太可能。况且明国现在的目标是楚国。那么就是第二个可能,有第三方冒充明国,想挑起闻人氏和碧氏的矛盾,然后坐收渔利。”
“会是谁?”
“不清楚。”闻人姿月摇摇头,又道,“你以后不要乱走,闻人氏的子嗣被暗杀三人了。”
“我能自保。”白喜摇了摇头,“而且不会是明国。”
“因为你那个朋友?”
白喜点点头,闻人却冷笑一声:“小白,太信任别人不一定就是好的。”
“可是她值得我相信。”白喜站起身,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轻轻道:“我回房了,你小心着了凉,又要麻烦苏御医来,上次还欠了人家的情,这次若是再找人家,我看你怎么还。”
她转身而去,没看到闻人唇边轻轻的笑。
淡淡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雨轻轻的下着,打在水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漪,融汇成一片,波光点点。
男人长长的黑发如同未束的绢丝,散落在木质地板上。他面前是一个栎木矮几,上面放着一个青瓷酒壶,浸在温水中,还有两只小巧的酒杯,杯中泡着小小的白梅花,花瓣美丽有如白玉。
“这次要怎么谢我?”男人抚摸着酒杯,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映在他食指的戒指上,硕大的宝石戒面闪着迷离的光。
那是一整块祖母绿,上面浮雕着雍容的牡丹,花蕊和叶脉用金丝嵌了,和墨绿一起,组成了美丽华贵的图案。
“我会记得的。”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姿势远没有他那么优雅,而且似乎无法忍受过分雅致的陈设。
“碧麟,这可不是对你叔叔说话的口气……”
“我才不会管你叫叔叔!”碧麟咬牙切齿,“你比我小一岁零三个月!”
“可我就是你叔叔。”男人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浸了梅花的酒香气奇异,他仰头一饮而尽,笑道:“虽然如此我还是不希望你每次都这样没大没小。”
“堂堂明国的皇室贵族,却跑来楚国做个小小的长史,小心你死了都不能进祖祠!”碧麟冷冷地看着他,“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留在明国,碧澜笙,你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我不像你,碧麟。”碧澜笙又倒了一杯酒,“你可以舍弃很多东西去争夺你想要的,但我不行,我志不在此。于我,浮世中寻一安身立命之所,足矣。”
碧麟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不管怎样,这次谢谢你帮我脱身,话说回来,你一个长史却能把虎威卫的人压下来,也真出乎我意料。”
碧澜笙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碧麟始终没动一口的梅花酒,道:“我多句嘴,碧麟,你身边那个女人,还是不要走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