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她不耐烦了,自己拿着糕点,垫着脚往他嘴里胡塞进去,他这一惊很是不小,本能的将手中的兵器拿出来抵抗,想想也是好笑,他竟然要抽兵器,腰封的侧刀被抽了一半,突然顿在那里,他反应很快,出肘与撤肘都很快,却在收肘的撞到了在她近旁的泽妃娘娘。
泽妃哪里挡得住他的力道,往后退的时候,脚下一扭,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一旋身间,大氅于空中转成了一朵粉红的桃花,腰间被一股大力托住,她回头时,看见那张俊朗的脸离她很近,很近,近得瞪大眼都不能看全他的五官,比她溺水睁开眼时都要近。
她有些愣愣的看着他,他亦看着他,她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眼看着她,往日他都躲避自己的眼神的,心里没来由的多跳了几下,他将她扶正之后,急忙撤开了手,那形容就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向来无所动容的脸也怔了怔,单膝跪在地上。
说出来的话却仍是那样一板一眼:“娘娘恕罪,卑职刚刚僭越了。”
泽妃不懂僭越什么意思,她见他跪下,低头看他时,她竟看见了他板正的脸上有些红红的,嘴角还粘着她点心里残渣和芝麻,样子看上去可爱极了,她拎起裙子,与他面对面蹲了下来,颇为艰难的道:“我不知道……什么僭越……不僭越,以后送东西……吃…”
自跪下之后他一直低垂着头,她说话说了那么久,他一直那样跪着,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泽妃伸手一把拽住他帽翎上的系带,迫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又继续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你……不吃……我就…喂……”
他与她对视,她看见他眸子里有些闪烁,也不再看他,从食盒里拿出点心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次伸手接了,低头将点心放在嘴里,慢慢的吃了起来,她起身,将放着点心的餐盒都推到他面前,提起裙裾,快步朝殿内小跑而去。
背后靠着门的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触向自己的胸口,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厉害,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她很喜欢看到他,每日总是找机会进进出出。
她依旧爱唱歌,不止在千宁儿的殿内,在自己的雅淮轩内也爱唱,只是自那以后她唱的歌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了,少了些轻快,多了些委婉缠绵,夜里通过风传到远处,亦传到那个禁卫军统领的耳中,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眸子却在不自知时蓄满了温柔。
当然不一样了,她初初到这皇宫时,唱得多是家乡的一些民谣,有时还夹杂些少时记忆里的儿歌,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她心里悄悄住了一个人,百转的心思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唱情歌,她知道他听不懂,这偌大的宫殿谁也听不懂。
只是她这样唱着,透过殿外氤氲的光,看着站立在她轩前的他,便觉得呼吸都有些慌乱,少女的情怀啊,让她生出了未有过的柔情与慌张……
☆、帝王恩宠
帝王的恩宠,来得很猝不及防。
泽妃告诉千宁儿这事的时候,已经接到浔炆身边的太监的通知,浔炆夜里要宿在雅淮轩,她说到那禁卫军统领的时候,眼底带着笑意,脸颊处却已经满是泪水,她握着千宁儿的手,说得话断断续续。
千宁儿只轻抚她的背,静静的听着她说,却没有什么言语安慰她,这段感情固然美好却永远见不得光,这宫里有多少美人儿在尚未入宫时就有了心上人,但进了这后宫,一切绚烂的过往都早已被现实撕烂。
在这宫内无论皇上宠幸与否,那些女人们都只能是皇上的女人,即便那高高在上的皇上,都不曾看她们一下
有好些人终其一生,都没真正见过皇上几面,在这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她们可能也时常回忆,回忆年少时,那纯真而懵懂的爱情,回忆那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在她鬓边别上牡丹,赞叹她人比花娇的痴迷神情。
但所有的一切只能放在心里,纵使你在漫漫长夜中寂寞如斯,也只能青灯残烛的熬下去,皇帝可以想不起你,你却要时时记着他,无论是否出自你真心,无论你是爱他,恨他,他终将游弋在你的心上,爱到心冷,恨到绝望。
泽妃与那个禁卫军统领的感情,在这宫内是禁忌,一个妃子同别人产生了感情,这是多大的罪责,只是她来自异域,她曾是公主,她不懂这里残忍的规则,所以她哭得靠在千宁儿肩头,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