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宁儿动了动身子,小铅子已经走近小声道:“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
千宁儿抬头,天边已经有一抹亮色。
浔炆点了点头道:“今天早朝免了。”
☆、动荡
动荡隐藏在黑暗里,如蛆附体,如影随形。
琉球的那个在京洛受到优待的使臣,也受着“优厚”的待遇回国了,据说他的人头被装在一个纯金敕造的敛盒中,由一路跟随的侍从双手捧着送了回去,那个侍从将敛盒呈到那个年老的统治者手里,并附上了京洛皇帝的旨意。
片刻功夫,一路回国的人皆毒发身亡,瘫软在地上,他们回来的唯一任务也便送达了,琉球的主君苍老的脸瞬间煞白,额头上皱纹似乎一瞬间都纠在了一起,随行而来的还有泽子出嫁时的那件红装,被熨帖的放在另一个锦盒之中。
火一般的颜色,灼在老人的眼睛里,他浑浊的眸子颤了颤,瞬间凝聚而昏死过去,这个曾经昏聩、亲手断送了自己女儿性命的统治者,从此一病不起,卧床半月,薨。
琉球所表的忠心与殷勤,在那送过来的使臣的头颅与那道明黄黄的代表京洛皇上旨意的折子面前,将他们所有的希望都撕得粉碎,他们惊慌与无措的当头,心里也生出了国家危亡的迫切感,螳臂当车?坐以待毙?
新坐上尊位的是泽子的二哥,即便是面对外患,历代的夺位之争还是在血泊中进行,只是琉球的二殿下显然已成竹在胸,这一场内乱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便控住了琉球的整个朝局。
新生的王,胸中尚有丘壑,面对京洛的那个同样年轻的皇帝,他如何能将自己刚得到的领土让他的士兵过来荼毒,但琉球历来又与一域之隔的帝国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的差距,抵抗帝国无疑于自取灭亡。
既然帝国不能撼动,能撼动的也只能是他们的帝王,那个在他们国家带了多年,在遥远而异域的地域卧薪尝胆,隐匿自身的帝王,听说他新皇登基日子不久,四周也是危机四伏,听说他回国后,以无为而荒唐的太子身份扮猪吃老虎,听说偌大疆域内诸侯躁动……
他的妹妹很好,临死前将一个重要的情报带了回来,这个情报于他不啻于漆黑夜幕中的璀璨星光,作为质子的浔炆,自在琉球就少有短处,他们常常群起也寻捞不到一点便宜,他以太子的尊贵身份回京洛后,更是没有一丝信息传入琉球。
自他离开琉球之后,父亲便派了全国最好的探子,线人安插到京洛的皇宫,希望将这个隐患颇深的太子消灭在深宫之中,然而他们总是失望,这个在他们国家做了几年质子的人,心内有纵横韬略,所行之事虽然荒唐,却绝不让人寻到大错。
探子往往去了传了一两次消息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被他灭了口,或是受了另一些阻碍,无从知晓。
泽子,他亲爱的妹妹,终究帮了他一个大忙,不仅给他带了手中的那张图,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女人听说是浔炆致命的软肋,哎,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是一点错都没有。
也不枉他当初向父亲推荐,让泽子去做了那和亲的公主,他是知道泽子自小习剑,因着她手上的茧子,因着他曾夜起窥见她在樱花树下挥剑,他只装作不知,他当然要装作不知,这样在父亲面前稍稍提点,才不会露出什么野心与纰漏。
京洛的帝位可比这琉球的至尊之位诱惑大多了,他派去的探子了解京洛的情况,又派谋士带了重金去各个有臆想的诸侯王那里走动了多时,那个北地梁王之前很有想法,他的大儿子也很有谋略。
谋士与其交涉很久,却不想他这一进京,两人都命丧在狩猎场上,浔炆此人真是可恶至极,令人猝不及防,没有了梁王,其他几个也没了他的实力和野心,不……还有一人,浔炆的皇叔……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拓允……
只是此人他实在琢磨不透,在那个帝国里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叔似乎比在位的皇上更得贤名,探子传来的消息称,他向来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他手上握有一地的自主权利,且他所辖地区军队调遣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琉球的谋士多次前去拜访,他都避而不见,所有的重礼与私下里的承诺他都置若罔闻,即便谋士以帝位来激将,他也从未大开方便之门,让本国素来巧舌如簧的谋士都无计可施。
后来他想,是不是这个九王爷他没有什么雄霸之心,只想安然做个逍遥王爷,他不能理解,拓允明明便是有这个能力取代帝位上的那个万人之上,他却如此平静的做了臣子,若是换成了他,却不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