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一愣,表情一沉,没想到陶贞儿这个看似温和的姑娘,居然还有这样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再看向陆定楠,只是这一眼,却让她的心沉到谷底,只因为他看着陶贞儿的眼神里,没有以往的厌恶,甚至是丝毫的怒气,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包容。
那样的眼神,熟悉得让她几乎要咬碎了牙,怨恨愤怒的情绪在胸口积攒着,快要喷洒而出。
就这么几天,陶贞儿是吹了什么枕头风,竟能把陆定楠这白眼狼的心给全拢过去?
陶家真不愧是一家子的狐狸精,老的罢着老爷不放,前几年还老蚌生珠,生了两个让人厌恶的小崽子,现下陶贞儿又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也把陆定楠哄成这副模样了?
陶贞儿才懒得理会杨氏,当然也没注意到她恨不得将他们两人给生吞活剥的表情,她看着那三个下人,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下意识地想摸肚子,却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她是在陆定楠的身体里,她就是想摸也摸不出什么来,才尴尬地又放下手。
总之,不管孩子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身子里,她总要替还没出生的孩子积点德,再说了,若以后回归了正轨,陆定楠依着自己喜怒无常的性子倒是手段爽快了,但是她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儿,她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后,站了出来,打算收拾这个烂滩子。
“行了,就看在未出世孩子的分上,剩下的板子就免了,让人搀回他们的屋子里养伤,养好了伤,还是全家都发卖了。”
她不会完全忤逆他的意思,毕竟若是没有这般雷霆的手段,以后下人们有样学样,对于差事得过且过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只留了命,其他该处置的还是不能手软。
虽然陆定楠脸色不佳,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陶贞儿淡淡的眼神一扫,庄嬷嬷就上来搀着他先进了屋子里,他自然也没有机会说。
一院子里的下人各自行动了起来,陶贞儿这时候才像是刚刚瞧见了站在一旁被忽略的杨氏,平淡地道:“既然没什么大事儿,杨姨娘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里,我就不送了。”她往屋子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停了停,回头看着杨氏,勾起一抹有些嘲讽的笑容。
“对了,奉送姨娘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今儿这事就到此为止,若是有半点风声传到了主院那儿,只怕老爷还得查个清楚明白,到时候姨娘就是想喊冤枉,也没什么好下场了。”说罢,她走进屋子,再也没转过头来。
杨氏站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给绞烂了,却一句话都回不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从齿缝挤出两个字来,“回去!”
好,好得很!这一个个的,她都记下了,总有一天,她定要让他们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夜里,陶氏刚洗好澡,就看到陆文升在屋里走来走去,偶尔还会笑个两声,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
嫁给他这么多年,她难得看见他这么放松又愉快的样子,不免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还不是那个臭小子!”他嘿嘿笑着,高大的身子搂着她往床边走。
“今儿个胡老头跟我说了,那个臭小子除了那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要找个什么东西外,这几天倒真的像是沉下心要学点东西了,还摆茶说要让他指点,我这不是乐的咧!”
陆文升打贫寒起身,说起话来偶尔还带着几分粗口,陶氏也早就习惯了,只是相较于他的好心情,她的心情是复杂多了。
陆文升看起来粗犷不拘小节,但实际上若没有敏锐的心思,也不能把生意扩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所以虽然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多年的夫妻,他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于是他问:“怎么了,那兔崽子又惹你生气了?还是又怎么的了?!我就知道,那兔崽子狗改不了吃屎,外头看起来顺毛了,回了家一样是那副死样子!”
他像被点了炮仗一样开骂,陶氏连阻止都来不及,他就已经骂了好一大串都不带停顿的。
陶氏扯了扯他的衣袖,摇摇头否认。“不是的,你别瞎猜,跟楠儿没关系。”
她向来沉默寡言,也常因为没什么表情被误会为孤傲冷淡,但实际上她的心肠极软,当初见到只有五岁的陆定楠时,也是打着要好好照顾他的想法,只是陆定楠性子本来就孤傲难以接近,而那时候杨氏也一起跟着进门,一个是抢了亲娘位置的继室,一个是娘家的姨母,谁更亲近自是不用说的,再说她这张嘴也不讨巧,哄不了孩子,所以陆定楠越大,对她的反抗就越明显,甚至对父亲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