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重要的是,念夏会唱小曲,不像花烛唱的忧伤清厉,念夏的小曲唱的悠扬婉转,曲调轻快,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伴着念夏的小曲入睡,现如今谁把她要走了,岂不是要她这后半生在失眠中度过。
念夏的脸已经添了红晕,她施施然走过来,拉了拉莞尔的衣袖,微微地将头低了下去,竟是一副女儿家娇羞的样子。
莞尔不禁有些惊讶,她望了望念夏红的像煮熟了的虾子似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了一句:“你不会真的想去给那臭黄雀做伴读吧!”
“没……绝对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小小姐,前宅的夫子下课了,那苏夫子也就闲下来了,您该练琴了。”念夏半响才把心神稳定下来,找了个幌子来分散自家小姐的注意力。
而很明显,这招对小小姐也是屡试不爽。
“那个扶辰公子苏染白?染白染白,他怎么不叫染黑!”莞尔悻悻地嘀咕了这几句,脑子里浮现出她初见苏染白的样子。
那是她来府上两个月左右,林记成开始为小莞尔寻一个教她琴棋书画的师父,苏染白是他世交苏家的庶出儿子,从小喜爱游历山水,性格潇洒自在,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琴,他与苏家的家主废了一番口舌,骗着苏染白到府上来教女儿们学琴,前宅的女儿们自小画卷书香的,很快便入了门,只有莞尔一个人,还天天在古琴上瞎划拉。
苏染白来的时候,穿了一身出世的白衣,莞尔就歪着头看着他,看着那欣长的身影从容走来,眉目雅逸,唇边挂一丝浅笑,莞尔喜爱伴月香,满屋子都是那沉沉郁郁的花香味儿,可苏染白一路走来,隐带新荷清香,眸光清扫莞尔,犹似隔水相眺空蒙缥缈。
“虚伪”莞尔咋舌,她看的那些话本子上,多得是惊世绝伦的美男子,可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身白衣飘飘衣袖决绝的假仙,世人皆爱牡丹,为何独独有人偏爱莲,仔细想想,不过是得不到牡丹而自己寻得一番说辞,不是虚伪是什么。
莞尔站起身子准备回去拿琴,虽然她很不喜欢苏染白那一副出世的样子,但她对着苏染白三拜九扣认了师父,就必须得好好尊着。
她看了一眼念夏,眉梢一挑示意她赶紧回去,却不料这小丫头故技重施,眼神又飘到了自己身后,这次却只是伏了伏身子,没说话。
莞尔插起腰,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捏着嗓子太监似的对念夏说道:“阿夏你是想戏弄回来对不对,这回是谁来了?让我好好猜猜,阿湛?爹爹?难不成是那个扶辰公子苏染黑不成!”
“不才正是在下。”
山涧清泉掉落崖底溪流,溅起层层水花再结涟漪,那舒缓清凉的声响猝不及防地响在莞尔耳畔。
苏染白手上还做着一个噤声的手势,此时他移开了手,朝念夏点头示意了一下。
莞尔浑身都抖了一下,胳膊悬停在半空中没了动作,此时的她就像做坏事的小孩子被现场抓包,莞尔的心中仿佛有一万只小兽奔腾,她身子僵硬地转过来,复又僵硬地行师徒之礼,苏染白却只看着她笑,仿佛丝毫没听见她刚刚的冒犯之辞,袖口一拂,道:“瓢儿回房取琴来吧。”
“瓢儿是谁?”这里除了苏染白只有她和念夏,哪还有第四个人了,瓢儿……等等,他是在说自己了,自己编排了他个苏染黑,他还她个林瓢儿。
莞尔音同碗儿,锅碗瓢盆……他倒是选了个好听的念,怎得没脱口叫她锅儿,莞尔气的错着牙,这人太贼了,自己不过故意念倒他的名字,他这儿马上以牙还牙。
“是,盆儿这就去取琴来。”莞尔嘴撇了撇,看都不看苏染白一眼,转身拉了念夏便往屋子里跑。
苏染白嘴角扬了扬,随手掏出自己的折扇,在眼前虚晃了两下,掩住了自己继续上扬的嘴角,冰消雪融一般地声音复又响起在二人身后:“盆儿的妆可是要重新化化,不然我可没心思教你弹琴啊。”
☆、第5章 浊世佳公子(五)
悠扬的笛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琴铮铮的声响。
这扶辰公子的一手古琴,当真是举世无双的。
据民间广为流传的话本子上讲的,京城年轻一辈有四位只手撑天的公子,分别唤日月星辰,映日公子是莞尔的兄长名唤林子夙,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她住深宅两年,共码没见过他几面,就算见到也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但根据阿湛这精致的样貌,就知道他这兄长自是生的一副好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