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_作者:若兰之华(82)

2018-03-16 若兰之华

  巫后走到九辰跟前,用一惯漠然的眼神俯视着他:“是不是感到痛不欲生?夜越深,人越冷,母后给你这一夜的时间考虑。如果,日升之时,你还嘴硬,休怪母后心狠。”

  九辰慢慢抬起头,眼眸上,覆着一层冰气,此刻,一动不动的盯着巫后,没有任何温度。

  夜半时分,一道暗影无声潜入当朝左相的府邸。

  而大约半刻后,东厢便突然亮起了一点微芒。

  南隽披衣而起,甫一推开门,便被一团火把严严实实的围在房门前。

  举火的家仆从中间让出一条道,南央一袭长衫,缓缓步出,剜着他:“方才潜入你房中的,是何人?”

  南隽恍若未闻,整了整袖口,不紧不慢的从南央身旁走了过去。

  那些家仆见南隽迎着火光走近,步履轻风,双眸冷若冰霜,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阵阵凛然。

  他们父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南央袖子一甩,断然喝道:“拦住他。”

  南隽勾起唇角,溢满嘲然:“左相既然精于监视之事,何惧我跨出这道府门?”

  南央眉峰骤然一紧:“别忘了,当年你求入相府时,发过的誓、答应的事。”

  每当此时,南隽所忆起的,总会是那一年,沧冥城的漫天飞雪。铺天卷地的白色,足以湮灭世间所有悲欢离合。

  他本应心怀愧疚,只可惜,这种名为「愧疚」的东西早已经同那场大雪一样,先是凝作冰凌,沉入血脉,而后又融化为冰水,慢慢从血脉中流失殆尽。

  正如母亲颈间喷薄而出的鲜血、满地堆积的冰冷尸骨,再也不会变温变热。

  南隽侧眸,不失讽刺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左相视端木族为恶狼猛虎,恨不得削其骨,剥其皮,饮其血,心中,又可曾对故人有半分愧疚?”

  南央浑身一震,竟是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口中亦再发不出一字。

  南隽淡淡扫了眼周遭刺目的火光,卷衣而去,满院家仆,竟无人敢上前阻拦。

  大管家南福此刻才听到动静,他揉着惺忪睡眼,站在院中,十分迷茫的看着府中的情景,不明白又起了什么风波。

  丹青坊内,车娘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南隽疾步而入,盯着她,眼神阴鸷:“人呢?”

  车娘挪到他脚边,已经染血的素手,扯住他衣摆,目中含泪:“是寒长老……和梦姑姑……奴婢无用,请公子宽宥。”

  南隽撇开她,迅速奔入二层墨兰阁,开启重重机关,走进密室。

  密室的地上,仰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衣公子,身上并不血色,看样子,只是被敲晕了过去。

  车娘跌跌撞撞的跟了进来,正欲解释,便听南隽低吼道:“他何时进来的?!”

  车娘浑身一颤,立刻伏跪在地,道:“奴婢本拦住了他,可他手里,有世子殿下的麒麟玉佩……”

  南隽立刻蹙起眉尖,他俯身,自东方祜怀中取出那枚「麒麟玉佩」,只看了一眼,便咬牙道:“你上当了。”

  车娘玉容瞬间煞白无色。

  “以梦、寒二人行事方式,必会以含山公主要挟王上,搅出轩然大波。他们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立刻召集所有暗线去查!”

  南隽深深阖目,言辞间,却已无方才的慌色。

  ------------

  33.夜半迷踪

  南隽离去后,南央便立刻让南福为他准备官服与轿子。

  南福摸着脑袋,糊里糊涂的问:“这么晚了,老爷要去拜访哪位大人?”

  南央阴着脸:“这孽障匆匆离去,必有蹊跷。我要立刻入宫,请求王上出兵围剿这帮乱臣贼子!”

  南福识趣的闭上嘴巴,暗衬自家公子这次果然是烧了大火,这时候,断断不能触老爷的霉头。

  深夜时分,当朝左相的轿子停在了宫门外。

  南央还未下轿,便隐隐听到宫内传出嘈乱声。

  他掀起轿帘,但觉夜风呼啸着,从耳畔穿过。南央隔着轿子,只能望见紧闭的宫门与宫门楼上挂着的铁灯,旋转摇曳着,并无异样。

  正此时,一人一骑,自黑暗中,疾驰而来。

  南央细细打量,才看清来人正是辅国大将军、东阳侯季礼。

  宫门守将元武遥遥看见,忙匆匆下了门楼,替东阳侯执辔牵马。

  季礼也望见了相府的轿子,因而,他把马交给元武后,没有立刻入宫,而是到轿子跟前与南央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