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住她纤细的手腕,脆弱,美丽,苍白得可怕。
“为什么要冒险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书天净像是在问九华允,又像在问自己,目光逐渐迷离。
忽然,柴房的门一下被打开,两个小厮闯了进来。
“她在这里,好像生了病,今天的活都是杏香那丫头帮她做。”
书天净早已施展轻功跳到了窗外,小心翼翼地往内窥探,发现他们正在将九华允抬出去。
“长得这么丑,主子要这丫头做什么?”
“主子的想法岂是我们能猜测的?快点走吧!”
听着二人的对话,书天净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上去,低头看向被斩断的衣袖,留下的一截还在她的手里。
蔺华藏独自一人站在夜帘亭眺望远山,万丈悬崖看不见底,雾气弥漫在山谷之中,仿佛能感受到此地极盛的灵气。
宽敞的石桌上躺着一人,正是九华允,她尚在病中,似在做噩梦,喃喃自语,表情痛苦而挣扎。蔺华藏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踱步来到九华允附近,仔细看着昏睡的人,微微眯了眯眼。
这丫头若没有这道疤,长得还算不错。蔺华藏心道,想也没想地伸出手,轻轻摩挲她光洁的左脸颊,因九华允正在发烧的缘故,她的脸很烫,摸起来却很舒服,没过多久,九华允惊醒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主子……”她急忙起身,欲要行礼,对方背过身摆了摆手,让她坐着。
九华允昏昏沉沉地环顾四周,一时懵了,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让他们带你过来的。”蔺华藏面无表情。
九华允坐立不安,小声地说:“是夏允犯了什么错吗?还请主子让夏允将功折罪……”
蔺华藏“唰”地转过身,捏住她的下颌,逼她对视。对上那双喜怒无常、又似毫无感情的双眸,九华允宛如周身寒霜笼罩,不住地颤抖。
“胆子真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蔺华藏的手滑到她的左脸,抚摸了好一会,九华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只觉得害怕,这个人好像看透了她的伪装似的。
“门主。”
亭外传来主事的声音,蔺华藏一下子将手抽了回来,心里有些郁闷,再看那丫头,长长的伤疤像抹不去的印记,令人作呕。
“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带人下去吧。”
“是。”
九华允跟着那名主事走后,蔺华藏仍留在亭中,用一块纯白的拭剑布仔细擦着自己的宝剑,不经意间看到落在石桌边的小半截衣袖,那是那丫头落下的,人被送来时手里紧紧抓着,看上去似是男人的衣物。
这丫头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蔺华藏竟是觉得它有些眼熟,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眸。
带九华允离开的是门里的李主事,账房正好缺人手,蔺华藏便想到了她,于是向李主事推荐,带她去学管账。
知悉来龙去脉后九华允终于放下心来,突然忆起在柴房时书天净似是来过,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都有些暧昧,不由得微微红了脸,却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了。
摆脱了奴役的身份,九华允搬入东北角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日子总算改善了不少,每日跟账房学管账,也不知这份差事是幸还是不幸。至于那个喜怒无常的主子,她是以后都不想见到了,九华允摸了摸左脸,至今仍记得那男子触摸的感觉,不禁遍体生寒。
到了交接工作的那一日,九华允忙到亥时,面对满满一桌的账本,她的心里空荡荡一片。
天煞门如此铺张浪费,城中却随处可见蜷缩在街头的贫民,望天山与江夷城明明挨得如此之近,却是天上与人间地狱之别。
窗外竹影摇曳,已过子时,九华允忙得忘了时间,已在桌面睡着,迷迷糊糊中毛笔落在地上,轻微的响声过后,复归寂静。
热……
好热……
这种不祥的感觉,让九华允想起鸩宫火起的那一日,万支燃着火焰的羽箭自远方飞来,火雨降落,宫人无处可避,敌人大肆入侵,屠杀男人,强盗女人,哭喊声遍地,血流成河……
她沉浸在残酷悲伤的梦中,久久无法醒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无数人在奔走,脚步声如鼓点,向四面八方散去。九华允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